2014年4月22日 星期二

把自己交給黑暗

(04-22-2014一心)
靜靜坐著的真空,像是一顆水晶球,焦慮、煩躁、自我詆毀、胡思亂想,一一現形。
誰在提供燃料呢?是那停不下來、想要愛與被愛的距離。習慣性的注意力失焦造成自己與不確定的對峙,不確定只有真能夠連結,不確定什麼才能真正地滋潤、溫暖、流動彼此的生命,所以,世間有了別人,不斷外求,不知道距離」就是空的逆襲,因為害怕抓不住,而空虛
讀到這一期美國時代》雜誌封面文章,介紹神學家芭芭拉‧泰勒(Barbara Brown Taylor)的最新回憶錄:「Learning to Walk in the Dark(學習在黑暗中行走)」。
芭芭拉‧泰勒來說,黑暗就是任何讓她感到恐懼的事物,包括神的缺席、老年痴呆症、極地冰帽的溶解、瀕死的感覺。一般人的處理方式是逃避,認為應該盡快擺脫、導正這些感受,或透過購物、運動做點什麼來減少憂傷。然而,對她來說,把自己交給黑暗,才是減輕憂悲苦惱的最佳解藥。
泰勒認為,大部分的靈性追求者都窮盡一生追逐光明,卻抗拒面對黑暗,造成一種沉迷於「自我感覺良好」的當代靈性文化,其實,在黑暗中,我們能夠學到更多,因為,當失去了原本的掌控,看不見方向,不確定自己的下一步在哪裡,無法有效地執行原本的計畫於是,我們無法再自欺欺人,假裝自己知道一切,能夠掌控一切。
有時候,在最荒蕪的空洞中,我們反而離神最近。空洞使人謙虛,使人回到法界虛空的嬰兒學步。
我認得那種荒蕪的感覺,也記得雨水落在久旱的大地上,空氣中爆炸出泥土的芬芳。豐盛和荒蕪,在生命過程中,有著一樣的分量,然而,我是那麼容易在豐盛中得意忘形,在荒蕪中被焦慮襲擊,我是那麼容易被有形的綁架、對看不見的失去信心。
此時此刻,漂浮在空洞中的我,首要之務是讓自己的腳回到大地上,重新學習站立,不只是在我的瑜珈墊上,而是在土地與天空之間。重新了解,是什麼支撐了我的生命,去感覺骨架子,感覺一呼一吸。
在荒蕪裡重新學習,愛不是一個可以給或取的東西,而是在每一個所做所想所說,都對準we are one,對準我們是禍福與共的生命共同體
當我意識到每個人的遭遇與每個人息息相關,當我決定讓每個「別人」流入我的心底,世界不再是身外的東西,我開始如實面對每個叫做「別人」的鏡子中,所映照的我的內心世界。愛的開關就在這裡。
雖然泰勒在高中時受洗,但卻是因為上了大學,在校園中看見宗教系的教授們抗議越戰,她才真正下定決心要尋找神。她回憶道:「在那個時代,身為一個基督徒,是具有冒險精神的,是反主流文化的,是真的把自己交出來,無役不與。」所以,「我想要了解更多,是什麼讓他們能夠擁有那樣的獨立性?是什麼帶給了他們那樣的道德良知?」
我想,獨立性,來自於靈魂深處與上天的約定,因為我的每一個說、想、做,都對應了這個約定,因此,我可以仰不愧天、俯不怍地,不會在意世間的毀譽、成敗、得失。
道德良知,靠的不是外在的戒律規範,而是安靜下來就能夠感應到的自然。真正的戒律是愛人如己,是慈悲喜捨,是世間沒有別人。
宗教之所以在這個世間流傳,提供的不只是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更是超越世俗兩邊與人類的妄自尊大,透過宗教實踐(禱告、修行),我們會更謙卑,心會變得很單純。在每一個身語意對準空(謙虛),拉開時間軸(高度),感覺世間是一整個(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