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28日 星期二

無感,因為無知

(02-28-2012宥娟)


雨天的永樂市場前,兩株枯枝賁張的小葉欖仁佇立在紅色的廣場邊緣,縱使摻雜了些四不像的水泥建物,四周巴洛克風格的建築襯托出來的懷古幽思之馥郁依然如同今日的春意一般盎然,時空相隔65年,紀念二二八的悲情在雨中其實已經淡去大半,然而,這裡是台灣少得可憐的被保留下來的古蹟之一,文化的氣息依舊飄盪在雨中,越是深入了解故事,就越能聞到那被迂腐八股的中國教條稀釋過的純情的台灣基調。

我很難不流著淚一邊書寫,我也無法一氣呵成地書就,像是走在時光昏暗的長廊中,記憶往返於一禎禎時光映像的交錯疊落,疼痛和喜悅叫那纖敏矛盾的情感神經扯動著。

        為何而來?

在晚上儀深教授主持的茶會過後,乃至今日早晨,我再次重看228事件的完整紀錄,一種為傳承而存在的意義才豁然驚醒,因為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幡然大悟228大屠殺之所以發生,是台灣曾有那麼一刻,有能力因為文化和文明的成熟而成為國際巨星之際,硬是被一個卑慢扭曲的野蠻勢力打成殘廢!這樣的疼痛如果不被了解,才是真正的冤屈啊!
不分朝野,不分藍綠,甚至不分階級貧窮或是富裕,受傷的是在這一塊土地上吐納著的每一個人!母親的哀號聲不斷啊!認識歷史,才有可能離開迷霧一般的無知,找到真正的方向朝向未來而不再觸礁。
這是喜悅也是疼痛,喜悅的是,感恩師,感恩每一位帶著我們走過歷史足跡的智者,那像指標一樣的路樁即使今日面目全非,然而只要記憶猶在,就是不會遺忘的經驗,引領我們走向真相。
當紫色的宣傳車來到霞海城隍廟前,一種古今交錯的奇異美感在雨中流淌。
一如為今天要一起合唱的「台灣翠青」製作的那一頂斗笠啵ㄦ棒!上頭裝飾了綠色花果的斗笠令人驚艷!當作活動的暖場,Mia一心起音,帶著大家一起高聲歌唱「台灣翠青」、「伊是阮的寶貝」「福爾摩沙誦」,雖然參與的只有聖脈同修和少數廣場上的人,可是內心相同的,是大家卻都帶著愛沙尼亞萬人演唱宣示獨立的決心和熱情,潔瑾唱到動容處,紅了鼻頭眼框的模樣,在雨中看來特別深情;一止站在宣傳車上,莊嚴肅穆的錄下今日的即景,煞似威德將軍現前!
我們站在寒風冷雨中,高聲唱出心中對這塊土的情感和深愛,黃色單薄雨衣下,同修們熾烈、寂靜和深情交疊的臉龐,散發著無比的熱力和能量,感動巨大到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只能靜靜地收藏在很深很深的內心深處。
遊行下午二時二十八分永樂市場集結出發,遊行隊伍行經民樂街、南京西路、延平北路二段、民生西路,最後抵達大稻埕碼頭,展開另一階段的活動。當我和一恩排隊準備取用魷魚糜時,嬋娟忽然叫我去認識一位阿伯,阿伯告訴我不可以拍他,然後告訴我當年他在這裡看到許多人被鐵絲串成一串,然後推入河中,說到激動處淚眼禁不住紅了眼框,更說他父親死時都沒這麼難過!年長的阿伯帶著痛苦的恐懼的神情和記憶,在今日站在此處訴說抒發著歷史的印記,令人心痛又感恩,感謝這一刻生命的交流。
風中,春天的寒意依稀,淡水橫波盪漾著時空的倒影,船隻悠然走過激起水花之際,有多少故事從浮沫當中消逝?一股情感升起,我是生長在這裡享福的台灣人,然而,這樣的受用不是憑空而來,更不容許我再浪費了!
下午,文彬的朋友帶著我們走過一些古蹟,當時六個軍警開第一槍殺人的事發現場,如今是一個陳舊的攤位,我內心感到沉痛,難怪台灣人短視近利,因為我們無法尋根溯源。
沒有歷史感,即使走過對自己生命影響鉅大的遺跡,還是對面不相識,絲毫沒有激起一絲一毫的情感,無感,因為無知;無知,所以悲劇。
走到大稻埕公園,一塊碑牌以浮雕的方式介紹迪化街的歷史,公園內有李臨秋的雕像和歌曲介紹播放,讓人對這塊土地有了更多的認識,當下次唱起「補破網」、「望春風」、「四季紅」等膾炙人口的台語老歌時,會更有感動與感情吧!
回到碼頭後,等待放水燈的儀式,可惜,群眾無法靠近,我感到遺憾,感覺情感的延續有了些斷層,遂和一心一寂討論了起來,也許,有機會我們有機會辦相關活動時,設計的內容要讓情感更深化於參與者的心中,使活動的意義可以延伸到更深層,賦予教育的意義,成為文化真正的傳承
晚上在微微燭光中,同修們在中心一起做更多的交流,並期許明年可以有更全方位的活動,從今年到明年,我們有一整年的時間可以進行細緻的鋪陳,我心中計畫著自己可以做的事:很多的訪談和書寫。
2012228日,走過台北街頭,我們走進了歷史的時光隧道,然後,要走出一條如台灣山川一般優美、壯烈,雖然充滿悲情卻也充滿包容的建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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