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昌分享了兒時的故事:小學五年級,他第一次當上班長,那時,電視上很流行歌唱節目,他很喜歡,所以,上課前,他就自己上台表演起來,沒想到,被老師經過看見,就免除了他的班長職務。那個陰影,一直都在。現在,在學校工作,他也盡量保持低調,因為,只要有稍微突出的表現,就容易被指指點點,被排擠,甚至攻擊。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自從四六事件,軍警就開始進駐台灣的校園,所以,我們所受的,其實一直是強調秩序與服從的軍事教育,那讓我們不敢有自己的想法,不敢跟別人不一樣,讓我們從小就失去了自由。我也想到親教師的開示:「自由是行所當行、言所當言、思所當思,沒有框架,不受脅迫利誘,不受關係綁架。自由無縛不是只有在面對男女關係、親子關係時,更在面對世間種種脅迫利誘時。」
不過,我想,這樣的內容,只是在傳達「知識」,並不會入他的心。
後來,我回應說:「其實,我看到阿昌低調作風的背後,是對同事的體貼與善意,你希望為彼此省力,不要浪費精力在監視、鬥爭、對立…。」感覺,這樣的回應,似乎有比較入他的心。從他的表達可以感受到,他很不喜歡被綑綁的感覺,很不接受不能做自己的最真,所以,先幫助他看到這已經是他當下的最好了,先接受,才有鬆動的可能。
從這個互動中,我看到自己的習慣性反應是「給對方資訊」。給資訊,是單方向的,沒有辦法形成一來一往的交流。我需要練習的是,在第一時間,就去看見對方真正的要,然後,看看能不能把對方的要,導向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們共同的要,這樣子,看事情才能單純,結才能夠解開。
突然懂師說的:「為什麼你沒有辦法看到對方真正在想什麼?因為你沒有把自己空掉,你不夠單純。如果你很單純,你閱讀所有的資訊都會很清楚。」我們之所以會打結,就是因為我們跳脫不開「我」的角度,跳脫不開「我是你的母親」、「他是我最親近的朋友」…的角色框框。
我也發現,不管對方說什麼,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在找尋連結,找尋跟自己、跟世界,更真實而流動的連結。我習慣給資訊,就好像家族長輩們習慣問晚輩「你吃飽了沒?」、「你收入穩定嗎?」,因為不知道要怎麼連結,又害怕空掉,只好用資訊來把空缺填滿。潛意識裡,我們好像都害怕真正的交集,好像怕自己暴露了太多,就會吃虧那樣,所以,就用很多不知所云、無關緊要,來隱藏真正的感受。
單純就是,沒有一個「我」可以失去,所以,也就沒有什麼好怕的!單純是,不管對方表現出來的是什麼,永遠相信她的內心深處,有最真最美的嚮往,永遠對人性有最深徹的信心。
好像開竅了一些,知道我不太敢觸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