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每聽到先生與他的二哥、小弟講完電話,他的最後一句,通常都是:「大哥的病,是一件禮物!」而這事情的演變,見證了:「法,送是給親人的最好禮物!」
這兩天,住草屯的小弟一家三口趨車北上,主要是姪女是空中補給合唱團(Air Supply)的粉絲,特別上來聽他們的演唱會,同時,也探望肺腺癌的大哥。
平常他們兄弟們各自都忙碌,很少互訪,小弟他們結婚將近二十年了,但只在姪女小學時來過我們家一次,現在姪女已經高二了,才第二次來訪。為了迎接他們的到來,特別花了些時間,把家裡打掃一番,空出一間房間讓他們住。因為想對人好,做事中油然生起「一期一會」的由衷。
傍晚時分,小弟一家人、大哥,還有二哥的兩個女兒(準醫師)陸續到來。我在廚房忙著煮晚餐,聽到客廳大伙兒針對大哥的病情認真的討論,彥勻和宜庭以醫師的專業提出西醫治療仍有其必要性,不宜全然相信健康食品…。
晚餐時,中豪也下樓來了,大家不斷地鼓勵大哥,而大哥也說現在的他,終於可以感受什麼叫做「活在當下」,每天除了禮佛、經行,也會時常觀呼吸,能夠更正面地接受生命的挑戰。面對生死,恐懼不安難免會趁虛而入,但全家人互相扶持的愛,相信能陪伴大哥更堅穩地往前走。
星期日早上,細雨綿綿,小弟一家人不想出門,因此就在家裡輕鬆地聊天,大家討論著如何幫大哥活出自己的主體性。家人間,因為大哥的罹癌,而有更深入的對話,感情也更凝聚了。
下午,和小弟的女兒(亦萱)有個輕鬆的對話,沒想到越談越深入,好開心!她清晰的思路,讓我刮目相看,本還以為她只是個快樂的追星族,沒想到她對國家主權的認識,那麼有見地、態度又是那麼篤定。
問:「你是台灣人,還是中國人?」
萱:「我是台灣人,台灣是台灣,中國是中國。」
問:「可是,我們的祖先可是來自中國!」
萱:「不是這樣的,我們這邊有原住民有平埔族…,我們的文化跟中國是很不一樣的。」
問:「哪裡不一樣?」
萱:「我們是民主國家,他們是獨裁的一黨專制,這是最大的不同。我出國時(兩年前的暑假去美國遊學),和那邊的同學提到:台灣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就是想有機會讓外國人認識台灣,不要被誤導成台灣是屬於中國的一省。」
問:「馬英九如果要賣台,讓中國來統一台灣,你的想法呢?」
萱:「那不是他可以決定的,要全民一起來決定我們的未來。」
問:「這次學生反媒體巨獸行動,你有有什麼看法?」
萱:「我支持他們的行動,媒體被收買了,我們就沒言論自由了。」
問:「你是高中生,沒辦法有北上參與活動,那你覺得可以用什麼方式表達對民主的守護?」
萱:「我會跟同學分享我所知道的訊息,大多數的同學都不太清楚,也不太關心政治,我會跟同學分享我的想法。」……。
一來一往,絕無冷場,我好像是面試的主考官,而她就像是應考生,在她從容篤定的應答裡,感受她是一個有自信、且願意思考的女孩。哇!有時,我們會認為這些年輕人還太小,只喜歡吃喝玩樂,不習慣與她們談及國家大事,但其實她們已經夠大了,她們懂得的比我想像的還多。我們實在太小看她們了。與她一席話,讓我看到,年輕人只要一個個都這麼清醒,台灣的未來絕對有希望。
下午,我們這些大人接受三位女孩的安排,一起去公館逛街。雖然逛街有點無聊(先生可能更無聊,看他跟著跟著,就一臉傻笑的樣子,很可愛!)但是,這也是瞭解年輕人喜歡什麼的機會,學習與她們同一國。然後,她們知道哪家餐廳好吃,有人先去訂位,再依時到餐廳用餐。拍照,分享食物,說說笑話。看到宜庭的臉上自始自終都掛著微笑(都沒有消失過耶!)她真的像一朵盛開的花。她們都比當年的我出色太多了!
晚上,問儿子為何補習(英文)下課後,不來跟大家會合,他說他不喜歡逛街,回他,只是吃飯,沒有要他逛街,他又說不太有意思。講到最後,他說是和三個姊姊不太熟(之前只有過年幾天的相處,平常少往來),不知道該聊什麼,所以…。感覺儿子和小時候的自己不太一樣,小時候自己很容易跟親友相處,不會「閉思」。發覺說話中有想改變他的衝動生起,看到了,馬上喊停,尊重每個人做最真的自己。
晚飯後,和先生一起引導小弟和小弟婦做三合一定課。以前曾試著分享過,但看到他們不為所動,就捨了。這次,大哥被檢查出癌症,小弟心裡受到很大的衝擊,他三番兩次的來電,吐露出心中的惶恐,但先生那句「境界是禮物!」他也有聽進去了。相信老病死的存在,是在提醒我們生命的珍貴,要更有尊嚴更寂靜的活著。
引領定課時,看到小弟婦很認真虔誠地練習,做了幾回合,她有感受身心的鬆沉落,一種未曾有的輕安。但,小弟平時個性比較急、呼吸比較短促,他說只是在做動作而已,身心感受不到什麼變化。告訴他,用謙虛、無所求的心來練習,持之以恆,慢慢地揣摩,就能在古智者留下的寶藏裡找到身心安頓的要領…。
最後送給他們幾本結緣小冊子,那將變成我們日後談話的共同語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