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9月18日 星期日

沒想到我也是鐵瑞

(09-17-2011一恩)

   中午打電話給癌末的她,我事先找了個理由,讓彼此的互動更自然,沒有安慰或傷感的氛圍。
  「收到你們寄來的請帖了,感謝喔。」
  「請帖封面是我自己寫的…。」
  「哇,我從來沒注意到妳的字體這麼漂亮耶!」
  「有嗎?我已經快沒力氣提筆了…。」
   輕鬆的氣氛讓彼此都敞開了心,雖聽到一旁的家人心急的催促她趕緊去吸氧氣,不過,她仍繼續跟我聊著。
   她說很感恩所有的家人都這麼的關心她,愛她,只是自己覺得對不起大家,讓大家擔心了…。我安慰著她,告訴她在我們心目中,她是非常勇敢的,我們在她身上學習到勇敢與堅強,學習到如何用平靜的心面對困境,如何與癌細胞和平共處…。
   說著,說著,我慢慢將話題轉至「法」~~世間的實相本來就是無常、苦、無我,有生必有滅,所有的山河大地都會成住壞空,更何況是我們的身體…。我們的身體也是地水火風,隨時都會變化的,但身體是假的,不是我,不是我的…,真正的我,就是我們的心,我們的愛,我們的智慧……。
  感覺自己愈講愈感動,愈講愈入流了…。也很希望她能從中受益啊。
  這時,電話停了好幾秒鐘……。
聽到電話彼端的她輕輕的說:「我比較喜歡妳在靜坐班時說話的溫柔語調耶。」
這時,我才發現方才說話的頻率好像真的高八度了。
    一陣沉默……心當下被重重的敲了一記!
敲得真好啊!深刻的慚愧頓時讓「我慢」無所遁形,感覺「有所求的心」找到出口了。
   「謝謝妳,妳真的是我的老師!幫助我看到自己的問題…。我相信每個人都有一顆想做對最好的心,外相的膨脹與我慢,很可能都來自於內心的緊張與有所求,就像我一直相信妳跟弟弟之間一直都是彼此關心的…。」
   本是由衷的道歉,說著說著,又開始忍不住想「說法」了。
   掛上電話後,內心倒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謙卑與寬廣,好像被大雨洗滌過的清涼。
   記得師以前曾分享過「鐵瑞跟醉漢」的的故事,當時覺得鐵瑞真的很有正義感,只是不夠放鬆;沒想到面對她的重症,自己卻一直在扮演鐵瑞的腳色,總是不斷分享法義的殊勝,卻完全沒看到自己的我慢與有所求~~真的好感恩她的誠實,讓我更清楚往後學習的方向,更了解如何入眾生心行。
   面對世間的苦難,面對脆弱的她,我願意更溫柔、更放鬆的陪伴與尊重,不是我能說甚麼,不是我能幫甚麼,而是真正的愛能呼喚天地的能量,呼喚她內心最美、最堅強的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