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5日 星期五

在傷害中好好呼吸

(10-05-2012 奕尊)

讀到一句話,很有感覺。「愛的本質原本就包括受傷與信任」,是的,其實在任何關係裡,都不可能避免傷害的發生,傷害的存在不是只有負面的意義而已,它會帶來慈悲,帶來智慧,它是可貴的存在。
若能在傷害中好好呼吸,應該能得到更深刻的體認與淬鍊,更接近愛的真理。
爸媽在我九歲時分居,國中時離婚。之後媽交了男友,初期兩人感情很好,胼手胝足,一同創業,但在生意穩定後,生活型態丕變,每晚收了店後,他倆都會去應酬喝酒,然後回家吵吵打打,直到天亮。當時我正是個性情古怪彆扭的青少年,對於他倆的行徑,充滿恨意,每夜都將音樂開到最大,做為抗議。
常常早上起床走出房間,就踏入滿目瘡痍的場景裡,落地窗碎了一地,冰箱也橫躺在地。曾經有一次,媽的男友把我和弟拉到他們房間,看他拿水桶朝全身赤裸的媽潑水,然後捧腹大笑。那個情景,深印在我的腦海,成為一個潰爛發臭的傷口,我恨死那個人了。之後,每天都無心上課,雖然坐在課堂裡,腦中卻都在建構一場擁有不在場證明的謀殺案,我想殺了他。

七年前,做了一整年的身體心理諮詢,每次回憶過往,都哭到斷腸,並發現自己對母親和弟弟有著很深的愧咎,覺得自己當時沒有挺身而出保護他們,太自私也太懦弱。但在治療的過程裡,理解了自己當時就是沒有能力保護任何人,包括自己,於是原諒了那個無助脆弱的我,不過還是無法原諒媽的男友
去年,和朋友聊天,聊到這段往事。已經很久沒有想起,甚至以為早就忘了的事,突然又清晰了起來,只是,這次,竟然看到了不一樣的畫面。我看到那個被潑水的媽媽,根本不是個柔弱的受害者,當時喝醉的他也激烈地叫鬧,毫無示弱,而他的男友,只要聽到他哇哇叫,就開心地大笑,像是扯女同學辮子的小男生。兩人進行無意識的酒後嬉鬧,直到睡著,然後隔天早上醒來,又若無其事地一同開店去。
我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還是這才是真相,但可以確定的是,我已經從這個傷口中站起來了。在我心裡,媽的男友已經不再是個施暴者,我不再仇恨他,反而可以理解當時的他,有他自己生活、工作及關係上的困境、壓力、無助,當時的他,也沒有能力面對及處理,於是夜夜笙歌,酒後瘋狂。
透過呼吸送出原諒、送出祝福的同時,也感受到新生的自由,與心的飽漲,那裡頭,充滿了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