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的光影似乎很久沒有移動了,似乎連呼吸也是停頓著的,堆積和四散的衣物和垃圾下,油漆剝落得很厲害,地板都磨白了,那是蕙芯三歲時我們剛搬過去的時候,我親手粉刷和貼就的。
地上放了粘鼠板,育騰說:「那老鼠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放了粘鼠板,卻怎麼都黏不到。」嗯,我感到有點好笑,也有點頭暈,回答他:「放黏鼠板沒用的啦,那老鼠別去管了,把房子打掃乾淨,食物不要亂放,牠自然就不會亂竄了!」
我請他先把東西清出來,然後,我出去買了油漆的用具,回來後,整個房子更加髒亂不堪了,就像畫畫,一開始有個雛形,可是,畫畫的中程是最為煎熬的,因為雛型會開始變形,你永遠會擔心,它的結果會不會是你一開始所想要呈現和表達的模樣,只有無比的耐心和毅力,才有可能忍住不把畫得亂七八糟的圖畫丟掉。
接著,我請育騰先把窗戶全都卸下,調漆,換掉了以前的綠色,我想要讓天空的寬廣和明亮,取代這些陳舊斑駁的黑色,打從窗框開始,就開始延伸天空的亮度。
窗外,兩棵大榕樹探過頭來搖頭晃腦,榕樹是種在一片軍眷用地上的,用鐵皮圍起來,上頭寫著:「軍眷用地,私人不得進入不得私用。」這兩棵榕樹我一點也不陌生,剛開始寫作那兩年,他們是我最好的夥伴,所以我知道那裡的主人早已離去,但裡頭我看到一畦畦不知是誰的蔬菜。房子四周大多是老人,有很多老人以拾荒維生,所以到處都有堆積的垃圾。
下午回到現在的住所搬了大部分物品,再回去繼續粉刷,育騰感冒了,耳根不時傳來他咳咳吱吱的聲音,我在粉刷時突然感到一陣胸悶和煩躁,忽然注意到他用嘴巴在呼吸,氣息和音調很紊亂,難怪以前總是聽他說胸悶,我告訴他不要把嘴巴打開來呼吸,他說鼻塞啊!我說:「你好好注意你自己的呼吸,吸氣吸到很舒服,停兩秒,然後在吐氣,吐到底,再吸氣,一樣吸到很舒服,停下來之後再呼氣,不久你的鼻塞就會改善,你用嘴巴呼吸,喉嚨會不舒服,氣也會不順,難怪你會胸悶,又容易感冒。等有空,我再敎你打座吧!」然後,惱人的呼嚕聲不見了。
天色漸漸暗了,看著被粉刷成天空藍的窗戶,以及沒有窗戶的一大片洞開的窗子,忽然我感覺在斑駁脫落的油漆下,這個被凌亂髒亂淹沒的房子,時光似乎一直停留在六年前。
我原想把我的區域的牆壁都先粉刷,可是漆過防璧癌的塗料的牆壁,我漆上去的油漆卻讓舊漆脫落得更厲害了,我只好放下未完成的工作,請育騰明天先幫我處理好牆壁,補土和上底漆,等乾了之後我再來上色,然後回到住處休息。
晚上回到家,打開信箱,收到師的信,呵呵,我忽然深切地感受到中心線貫穿了身心靈,我一直以來的過度收縮和過度膨脹在光和愛裡漸漸修復成它應有的大小,一笑!^^
渼娟寄來她要登在北護的稿子,請我幫忙校稿,很開心,看著她稿子裡的教學態度和用心開放的引導學生,升起讚嘆,特別是這一段:
彈奏熱忱的生命力
音符能給予孩子生命的動力,進而幫助他們展現自我,建立自信。總覺得應該發揮音樂的想像力,一直在思考要如何進入孩子的心,課堂上會用影片欣賞認識樂器、歌唱、音樂家面對生命的態度,畢竟非音樂科系的學校,在設備上匱乏些,藉由影片,親自示範或透過一台舊鋼琴讓學生瞭解音樂家對音樂延續的生命,不是在教室裡所學的音樂知識才是音樂賞析,讓學生瞭解什麼叫做「LIVE」、什麼叫做「當下」,什麼是「藝術生命教育」,打破框框,不教樂理,讓學生用自己的方式去接近音樂,有搖滾、有電影音樂、有百老匯、有世界音樂、有古典音樂、有流行音樂、有台灣民謠、有動畫、有音樂和跨藝術領域,有張惠妹、周董…等等,讓學生體驗歌唱,實際從自己的身體出發,感受運氣與咬字的關係,到歡唱卡拉OK,他們才知道,原來歌唱與身體是這麼息息相關。又讓學生實際體驗「指揮」,從基本的指揮法開始,實際體驗指揮不是身體的動能科學而已,學生只有舉手在空中比畫個20分鐘每個就哇哇叫,這其中隱藏太多音樂藝術背後的哲學,何為「詮釋」?何為「專注」?何為「精準」?何為「神韻」?為何在舞台上,團員不靠說話來傳情,是無言中的默契卻是令在下的聽眾個個如痴如醉的,我想,這不是音樂家的個人魅力,而是「自信」,一個篤定的生命力量,一種快樂、自在、單獨的人生。
感覺她的生命與師的結合,她的舞台讓她可以用更具體的方式把師的法傳給下一代,感覺非常喜悅。當回信說她向我學習「至情至性與對師永遠信任的天真」讓我深深感到慚愧和謙卑起來了!我所表現的,不及師的千分之一萬分之一ㄚ!
記得當年賣書時,有一次和一位同級數的同事菁玫一起在基隆的暖暖銷售,我們倆那時都不到一年的資歷吧!那一個星期,兩人默契十足合作無間地締造了30萬的業績,我印象深刻地記得我的主管有一天晚上說:「就是要相信SR!」
信為道源功德母,「永遠信任的天真」是師對弟子們最深情永恆的愛的表達,是這樣的身口意,啟發著屬於一個人的最美好,我是如此領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