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9日 星期日

知道自己真正的要

(06-28-2014 一心)
自然靜坐班,這一週上的是「風」。
在人陸續到達的過程中,先帶大家進入呼吸的感覺,是吸氣比較舒服?還是呼氣比較舒服?呼氣呼到什麼程度最舒服、最剛好?吸氣吸到什麼程度最舒服、最剛好?
蘊芝帶了兩位新朋友來,靜坐完,我先請大家分享一下,來聖脈學習最大的收穫是什麼?
大家在這裡上課,每個人有不同的緣分,來來去去很自然。有的人可能只來一堂課,有的人來了一兩個學期,有的人來了好幾年...每個人記得和受用的東西,都不太一樣。
大家回答是:「學習靜坐,才體會到自己能夠靜下來。」「知道怎麼和自己相處。」「放鬆。」「找到寧靜,然後,才會開花(開展智慧)!」「最有收穫的應該是呼吸,比較有感覺了!」「對自己身心狀態的覺察度增加了。」「學到敬重和愛。」一止說這學期她收穫最大的是水的那堂課:「原來頭腦裏面有那麼多水,而且,水是在保護我們的腦和脊髓,好讚嘆身體的奧妙!」兩位新朋友則說,這裡給她們的感覺也是很寧靜,可以讓自己真的安靜下來。

我對新朋友們說:「這有可能是我們唯一一次的見面機會,如果我只有一堂課,那我一定要分享的,就是呼吸。」親教師傳授的對呼吸的理解,是我生命中最受用的無上至寶!
「很多人都提到,來這裡,學到如何靜下來。其實,我們之所以靜不下來,是因為我們還逗留在過去,或者在擔心未來,沒辦法活在當下。而呼吸的三個特質,剛好能夠幫助我們活在當下,大家要不要猜猜看?」
純君說:「不呼吸,我們就死了!」
「是的,每一個呼吸都是為了減少痛苦,吸了氣一定要吐,吐氣完一定要再吸,只要活著,我們就在呼吸!呼吸第一個特質就是,我們隨時可以從當下一口氣,重新出發!剛剛覺得很糟,沒關係,我們向呼吸學習,下一個吸氣,歸零,重新開始!」
蘊芝聽了很興奮,好像發現新大陸!那表情好像在說:對耶!每一個呼吸,都可以歸零,重來!
第二個特質是,每一個呼吸,都是身體當下可以做到的最好,一定符合省力的要領。不管外在的處境多困難,不管我們的姿勢再歪、心情再糟、思緒再混亂,呼吸已經動用了全身資源、做到它的最好了,每一個呼吸,都是身體智慧的展現!如果我們能多多注意呼吸,讓一舉一動配合呼吸,就可以節省能源,讓身體發揮最大的效能!
第三個特質是,呼吸其實是生命中最強大的欲望,我呼吸,故我在,沒有一種欲望比呼吸更強烈!也沒有比能夠「好好呼吸」還要享受的事情!
如果我們可以好好地享受當下每一個呼吸,我們的欲望會變得很簡單。我們不是要「禁欲」,而是,當我們能夠好好受用現在的身體、現在的呼吸,我們才會認識自己真正的欲望、真正的要。
一生中,我們常常忙著追求「別人」要我們追求的欲望,好像產品廣告的誘惑,或者我們看到別人有、就認為自己也要有的欲望。了解呼吸,受用呼吸,我們才能認識真正的欲望。真正的欲望,會讓我們的心打開,而不會有拉扯或罪惡感。

重新整理三個要點:
一,呼吸提醒我們隨時隨地可以歸零,重新出發。
二,每個呼吸,都是身體智慧的展現,都是當下的最好。
三,透過呼吸,可以認識自己真正的欲望。

花了點時間,用投影片講解呼吸的生理學,特別強調橫膈肌呼吸,對心臟還有腹腔消化器官的按摩。腹部,有第二腦之稱,正因為,藏在腹部裡面的種種感受(guts feelings),常常會影響我們的思考和判斷,我們卻渾然不覺,甚至去壓抑,而有了各種抗拒拉扯罪惡感。好好呼吸,就是最好的推拿和運動。
看過了投影片,起身做定課「連天接地」,動的時候,感覺是呼吸的風在幫我們動,靜的時候,呼吸又化作按摩師的雙手,幫我們推拿、甚至針灸身心的痠痛緊繃。不同的姿勢中,呼吸會去照顧到不同的身體部位,身心的結,在一呼一吸中,鬆開,流動。
不論動靜,呼吸都在,就像遍一切處的愛。

下課後,Sarah帶著女兒台美來找我,台美在紐約工作,壓力非常大,所以,這次特別請了假回來台灣幾天,好好休息充電。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她明天就要回美國了,我希望在她離開前,可以帶走一份實用的禮物,陪伴她在紐約隻身闖天下。
我們三人先一起靜靜坐著,感覺呼吸,然後,把一隻手貼在胸膛,一隻手貼在小腹,感覺呼吸時胸腹的起落。呼吸真的好像風,吹動著身體的浪。
觀察到,她的呼吸頗為急促,短淺。我問她:「吸氣、呼氣時,感覺腹部先動還是胸部先動?」她說:「吸氣時,胸部先浮起來然後腹部才浮起來,呼氣,腹部先凹然後才是胸部。」我請她試試看倒過來,吸氣先腹部再胸部,呼氣先胸部再腹部。
她的呼吸立刻很明顯地放慢了、變長了,胸部和肩膀的起伏不再那麼大。問她感覺如何,會不會困難?她說:不困難,而且很舒服放鬆。接著,我們練習換鼻呼吸。才沒練多久她就放鬆得要睡著了。
然後,我教她幾個簡單好記的伸展,重點都放在呼吸:用呼吸打開了身體緊繃的部位後,鬆柔的身體又有助於呼吸,這是一個正向的循環互動。最後,加上一點核心訓練。
「每天早上起來,呼吸伸展,訓練核心,然後做兩種呼吸練習,保證接下來的一天,可以過得神清氣爽有自信!」
我們再一起練習一次靜坐,因為身心安靜了,胸口幾乎不會起伏了,就直接練習橫膈肌呼吸,只有腹部的起伏,然後,去感覺自然的呼吸。

「面對吸氣就是面對未來,
找到最受用的吸氣的量,最受用的吸氣的長度,
這是對未來尚未發生的一切事情的信任。 

接受呼氣就是接受過去;
很放鬆的、很放心的呼氣,找到最受用的呼氣的長度,
這是一種信任,對生命所有的過去的信任;

Let every inhalation come. Let the future come.
Let every exhalation go. Let the past go.
Let it come, let it go, with complete trust in your breathing, in your body, in the future and in the past.
Have trust in life.

結束的時候,她的眼眶泛紅,心,鬆開了。
想起幾年前,我去紐約短暫拜訪、演出,雖然跟朋友住在一起,但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和迷失,在那個競爭激烈、充滿許多美好創意與大人物的城市裡,一個異鄉的遊子,不自覺地感覺極度渺小,並且,被莫名的焦慮驅迫著前進,驅迫著用力。
很開心,現在的我已經深深體會到,這個身體俱足了我所需的一切資源,遇到任何困難,我一定回來身體,回來呼吸,遇到任何喜樂,我也在身體、呼吸中,完全地體驗與受用。

拍拍她的膝蓋、然後指著身體說:「妳已經擁有妳所需要的一切,這就是妳最好的老師!在紐約,大家都必須證明自己很行,壓力很大喔,但其實,很多人不一定知道自己要什麼。呼吸,讓妳跟內在的感受連結,妳會知道自己真正的要,妳會知道what is truly desirable.

這套簡單的練習,就先讓她帶回紐約,我們約定,下次回來時,再正式教她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