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4日 星期二

認同和歸屬的自然

(2014-06-24 一書)
打從日本把釣魚台(日本稱尖閣諸島)宣布國有化後,觀光客必去的北京後海景區一家「百年鹵煮」餐廳,就白紙黑字就張貼這樣的告示「本店不接待日本人菲律賓人越南人和狗」,中文下方還寫上英文對照”This shop does not receive the Japanese, the Philippines, the Vietnamese, and dog.”。因越南、菲律賓和中國在南海主權上也有嚴重的衝突,所以這家餐廳老闆把這三個國家的遊客連坐處分一併列入。
認同和歸屬,是人類最自然的感情,不管是土生土長的土地、感情或文化,或者共同的價值觀,如自由民主平等,或者馬偕牧師那種對台灣、對他心中老天的愛。人的群體歸屬感不能依靠法律來建立,也不是依靠父母耳提面命的家教,更不是利用血統、種族來區分敵我或分辨華夏蠻夷。
利用血統、種族來區分敵我或分辨華夏蠻夷,充其量只是統治階級的操控技倆,與愛人如己的真誠無關。

真正的文明要靠自覺自主,絕不可依靠政治強制力或族群集體意識的潛規則驅迫。漢娜.鄂蘭給友人的信上說:「我這一生中從來沒有愛過任何一個民族或任何一個集體────不論德國、法國、美國或所謂工人階級。我只愛我的朋友,我所知道、所信仰的唯一一種愛,就是愛人。(The fact is that I love only my friends and am quite incapable of any other sort of love.)」愛人、愛朋友是人性的自然。
華人的困難在一直遙想有一種五千年的中原文化,好像孔子在緬懷周公。華人對文化上的中國有種絕美的想像,他們愛到可以將文化上的中國與政權上的中國做切割,但不幸的是這種已經變成一種集體認同的強迫症。當華人遇到台灣人不認同自己是Chinese時,心中都會抽疼一下,華人疼愛中華文化已到達德蕾莎修女的境界——“love hurts” 不幸,這種對中華文化的認同已經變成世界最奇特景觀——政治血緣」,華人成功」地杜撰了一個凝聚認同中華民族的名詞叫做「炎黃子孫」。這個「成功」可能會是中國人悲劇不斷的源頭。
什麼是文化上的中國?以父子關係為主軸開展出的唯上是從的性格,然後將父子關係的投射,延伸到君臣倫理或朝野關係。中國人的理想是忠恕、誠信、仁愛,但一遇到現實就一定要有「禮法分際」,誰來決定分際?不得不訴諸大家長或黨魁!文化上的中國在現實面講究上下主從、長幼有序,老是用權力的角度在看事情,關係就不可能對等流動,以致理想跟現實一直都無法結合。此中病根即出在不尊重個別差異與人格獨立,展現在政治,就變成天無二日的一黨專政,即令出現多黨政治,也不會有什麼對等流動的對話空間。
倫理的依準,原本是要每一個人對準天地良心,中國人卻把倫理的源頭對準大家長,當權力的源頭來自大家長,人就不可能做真正的自己。於是中國人視政治秩序為祖宗家法,將政治現實的資源分配理解為宿命,甚至視之為自然,對既存的遊戲規則怯於改變。從小只在乎家人,不在乎自己的獨立與自由,只在乎飲食男女,不關心公平正義與公共議題,整個社會變成有人情味而沒有公德心,對個人欲愛與功利患得患失,對不公不義的事很冷漠。
絕大部分中國人放棄了個人的獨立性,放棄了自我實現,一味服從於某種權威,弗洛姆稱之為逃避自由。中國人弄不懂關係是為了自由」與「自由是為了關係」,就像基本教義派信徒弄不懂自由的位階高於宗教。逃避自由就是逃避真,不敢做自己的最真、最自然、最嚮往。如果宗教不能成全自由,那宗教只會是強調人類的罪業,否定人類的主體性,人就只是工具,不是目的。個人不再是他自己,個人完全承襲了「(中華或宗教)文化所給予的人格模式。他就和所有其他的人一樣,迎合前人期望與認可。就這樣,和世界之間的矛盾消失了,對孤立與無力感的恐懼感也消失了,小我融入了大我。這種逃避自由的人格模式不可能認識自我,不可能發揮自己的個性,也不可能擺脫自由與束縛的惡性循環
這樣子的中國文化需要認同嗎?
中國人最愛變相誇大給外國人欺負,動不動就拿當年東亞病夫上海外灘公園華人與狗不得入內來舉証外國人對中國人民族自尊心的打壓,只提外國人「排華」,不提「義和團」怎麼大規模殘殺西方傳教士、焚燒教堂、怎麼攻打西方駐清國使館、怎麼「扶清滅洋」不提林則徐專橫跋扈地對英國商館斷水斷糧?不提鴉片在中國越賣越紅火完全是官商勾結的惡果?不提中國人當洋人傳教是帝國主義的文化侵略?
這樣子的中國文化怎麼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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