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7日 星期五

嗔心還是佛心

 (10-06-2011一心)
站在新生南路的分隔島上,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機車,竟然有這麼多機車!燈號一變,大家一起催油,衝啊!不管是穿短裙的上班族小姐,上年紀的阿伯,西裝筆挺的業務員,牛仔褲年輕情侶,或是夾著一個幼童的夫妻,那衝鋒陷陣的存亡感,不輸給電影《賽德克巴萊》裡的戰士們,在叢林裡的奔逃、對戰或獵殺,不同的是,在新生南路上奔馳的台北機車騎士們,不一定有意識到,自己正參與著一場在公車、轎車、計程車的夾縫間求生存的肉搏戰。
馬達加斯加時,肯亞的朋友說:「台灣」跟「科技」齊頭並進。
然而,回到台灣時,我突然發現,台北的空氣汙染,或許不似安塔納納列佛街頭上刺鼻的柴油味來得顯而易覺,然而,三座核能電廠位於新北市,卻將七百萬人置於透明輻射的潛在威脅中;而那些受過高等教育、收入穩定的台北市居民,或許不會讓他們的孩子受凍挨餓、伸手乞討,但是,他們卻很可能用自己的選票以身作則,教導孩子對政治強權、經濟勢力卑躬屈膝;衣著整潔、甚至時尚的都會男女,看似可以自由表達其性別傾向,選擇單身或者不生育下一代,但是,他們不會承認,用消費能力及名牌商品來形塑自我身分認同,無異於生活在另一種牢籠;帶著耳機、手拿i-phone,時時刻刻掌握同儕最新動態的年輕孩子們,看似比那些落後國家的學童更知曉這個世界,然而,對於父母的成長背景,祖父母的遷徙過程,或台灣歷史與文化脈絡的不了解,形成了一種與土地割裂、與現實脫節的飄零感。
在今日的台灣,人性尊嚴被磨滅的危機,只是被科技、商業、和中產階級品味,包裝得更難以辨認了。友人說,她的一位學佛的朋友看了《賽德克巴萊》後說:「好多的嗔心,好多的造業啊」!而我以為,不願正視生命的苦難,以和平苟安妝點幸福假象為出發點的一切作為,才叫作造業。如果,是為了不要「心死」而寧可「身死」,甚至以悲壯的手段來喚醒彼此對於生命尊嚴的渴求,那不叫嗔心,而叫作佛心。
傳統佛教只教我們做順民、做慈濟,信徒們對執政黨的造業,視若無睹,從來不結合基本人權教導佛陀的四聖諦,放任公權力濫權、越權、侵權的苦難,戕害國土與國民的尊嚴。什麼是野蠻?什麼是文明?
推動反核運動至今已33年「反核教父」林俊義教授指出,長期以來政府和台電一直說,核電是最乾淨、最便宜、最安全的發電技術,根本是「嘐潲」(hau-siâu,說謊),台電根本沒有把核廢、除役等的前端及後端的處理成本都計算進去,政府的補助等也未計算在內。他說,目前台灣無處理核廢料的能力,只是暫時處理而已,也找不到「永久貯存場」。但使用過的燃料棒已高達15686束,正躺在核電廠內不穩定、又在過度擁擠的核電廠冷卻池中,形同上萬顆不定時的原子彈,隨時可能發生事故而產生類似福島的災難。
政府和台電如此地違背良心,公然撒謊,不是「野蠻」,是什麼?
莫那魯道說,跟日本人作戰,不能用日本人的思維,而要像風一樣地思考。什麼是風的思考?就是敢想像凡夫俗子不敢想像的東西,人之所以還有很多的欲望,之所以還受困於自己的欲望,是因為想像力不足。
《賽德克巴萊》,真正的人,是一個信仰彩虹的民族。「信仰彩虹」的意思是,看見肉身、感受、念頭如風一般無常生滅時,就看到,真正的自己是無量的,無量地單純、天真而美麗,一如天邊的彩虹。
廖桂賢在《看見城市關於空間的美麗與哀「醜」》一文裏大聲疾呼:
「絕不能背離環境永續與社會正義。不管是不是空間專業者,每個人都應該要學習看見城市背後看不見的故事,因為我們都是城市的市民、政策的監督者。相信你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家鄉成為一個外表亮麗,卻極度勢利的城市。」
我們也要愷切呼喚:「不要做只會拉皮整容的政黨,不要推外表亮麗,卻極度勢利的政策」。忠於環境永續與社會正義,才是有慈悲有智慧的菩薩行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