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5-2011一心)
看電影<賽德克.巴萊~太陽旗>,第一幕,就被充滿視覺聽覺的臨場感,與劇中人物的肢體爆發力所震撼了,跟觀賞舞台上的技藝高超的舞者不同,這是一個沒有被馴服或精緻化的存在、渾然貼著大地的厚重感,赤裸的雙腳踩進陡峭山形、嘩嘩湍急溪水,黝黑的膚色自由穿梭於蒼翠蓊鬱稠密的山林又深藏隱匿其間,那頑強又純然的生命力之所以躍然湧現,正因為,在大自然裡求生,是與死亡如此貼近的搏鬥啊。
看電影<賽德克.巴萊~太陽旗>,第一幕,就被充滿視覺聽覺的臨場感,與劇中人物的肢體爆發力所震撼了,跟觀賞舞台上的技藝高超的舞者不同,這是一個沒有被馴服或精緻化的存在、渾然貼著大地的厚重感,赤裸的雙腳踩進陡峭山形、嘩嘩湍急溪水,黝黑的膚色自由穿梭於蒼翠蓊鬱稠密的山林又深藏隱匿其間,那頑強又純然的生命力之所以躍然湧現,正因為,在大自然裡求生,是與死亡如此貼近的搏鬥啊。
與這股驕傲動人的生命力相較,今日台灣的文明,顯得分外蒼白:農人失去土地,獵人失去山林,漁人失去海洋,軍人不知為何而戰…。
我逐漸了解,媽媽生前所面臨的失落、無力、缺乏安全感,並不是獨特的單一事件,而是台灣社會兩蔣時代「政治迫害與侵權濫權」發展後的必然現象:一個對過去全然無知、從土地上被連根拔起、被迫放棄母語、尋不著祖先姓名、又對傷痛避而不談的社會,面對現在,怎能不空虛,面對未來,怎能不徬徨!
很感謝魏德聖導演、這部電影的工作群、以及以各種方式支持這部電影的每個人,讓這段歷史可以重新呈現,讓台灣人有機會面對一個我們不再認得的過去。教育的斷層,造成我們與自身文化嚴重的疏離,使得許多台灣人對美國電影所呈現的印第安文化(雖然可能是刻板印象)的熟悉度,甚至超過對台灣原住民文化的認知。
曾經,我們對《阿凡達》裡如夢似幻的風景,以及《納美人》與大自然相依相存的信仰,心生羨慕,今天,當看到了「賽德克‧巴萊」裡台灣山林的美,我們幾乎不敢相信,經過數十年來不當的濫墾、開鑿、糟蹋與唯利是圖,她竟然還可以美得教人屏息,而賽德克族為了信仰而戰的故事,不但還給了台灣原住民一份應得的尊重與驕傲,更開始在每個台灣人心底,默默地蘊釀起一股爆發力驚人的自信。
「賽德克‧巴萊」為台灣解放了一個被禁錮多年的族群記憶和身體,坐在電影院裡,看著螢幕中的人物,在獵殺的時刻,無畏死生,在歡慶的時刻,手舞足蹈,在悲憤時,不壓抑淚水與嘶吼,在驕傲時,放聲昭示天地。女人的歌聲,彷彿是慧詰的嘲諷思辨,而祖先的智慧,早已化作風中的低吟。
這部電影超越了文明與野蠻,殖民與反抗,衝突與仇恨等等對立的表象,直指人類文明的核心議題:什麼是人,什麼是真正的人?
如果以肉身的存亡來定義生命,那麼,生命注定是一場打不贏的戰爭,因為我們無法避免老、病、死。那麼,我們為何而戰?為何還要戰?戰士們說:「這不是殺人,而是血祭祖靈。」
於是,在殺戮的畫面中,我沒有看到血腥、暴力或愚勇,而是強烈得不能再強烈的生死美感。「只有直接而赤裸的戰爭,才能磨練出無畏的戰士。賽德克人的戰鬥並不一定需要有特定理由才會發生,只因為戰鬥是戰士的天職,…」我想,身而為人,以肉身守護內心聖火,是天職,是一場又一場非打不可、守護人性尊嚴的聖戰。
父親說:「莫那,當一個真正的人,去守護那永遠的榮譽戰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