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22日 星期六

1977,我出生的那一年

(10-21-2011一心)
1977,我出生的那一年,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發表「人權宣言」,主張「台灣的將來應由台灣一千七百萬住民決定。...為達成台灣人民獨立及自由的願望,我們促請政府於此國際情勢危急之際,面對現實,採取有效措施,使台灣成為一個新而獨立的國家。」因為這最後一句話,時任總幹事的高俊明牧師被羅織罪名,入獄四年。
繼續讀著台灣基督長老教會所發表的重要文獻--1980年「有關高雄(美麗島)事件牧函」與「有關林義雄家慘案牧函」,1985年,「有關「內政部來函禁止使用方言傳教」本教會之決議文」,1987年,「尊重原住民人權的告白與呼籲文」,1989年,「二二八公義和平日牧函」,「關懷鄭南榕先生殉難事件」與「反核廢料共同聲明」...
讀著讀著,就像讀著一部台灣民主及人權發展的近代史,一部我的十二年國民教育中,完全空白的台灣近代史。
今天,與聖脈同修,參訪了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的總會,收穫非常豐富,感覺自己不論是從歷史或是信仰的角度上,都學習到了一個更寬闊的格局。
自從1865年英國長老教會馬雅各醫生,及1872年加拿大長老教會馬偕博士來到台灣展宣教開始,台灣基督長老教會經歷了一百四十六年,清國、日本、國民黨政府等不同外來政權的統治時期,看見了台灣人民在不同階段的不同需求:
最早期,是對教育、醫療和大眾傳播(白話字)的需求,六零、七零年代,台灣社會型態由農轉工後,則演變為對民主、自由、人權等更高層次的抽象概念的追求。今日,長老教會對生命教育、土地倫理、環境正義、國家認同等議題持續關心,其宣教工作的基礎信仰,是自始至終不變的──「對上帝有信,對人民有情,對土地有愛,對人權、公義和民主自由,不斷反省。」
所謂「人權」,不是以人為本位主義的人權,而是要站在上帝面前的、有尊嚴的人的格局。不斷反省,我有沒有讓個人的「意識形態」先於了「信仰」?有沒有用「權力」、「金錢」等等取代了「上帝」?是否真的在上帝的跟前為人做事?
因此,在台灣社會現況的關懷上,長老教會不是跟著議題走,而是藉由議題呈現信仰價值。比如說:反核議題,從「我們已經跟子孫預借了兩百年的土地/空氣使用權」的觀點,來指出跨世代的不公不義;反美麗灣運動,去引導當地居民思考:「美麗灣大飯店承諾的工作機會是什麼?這真的是你要的工作嗎?你的生活會真的因此有保障嗎?」「英國租借香港不過99年,台東縣政把杉原灣賤賣給財團五十年,這塊土地,不也是被財團『殖民』了嗎?」「失去的不只是部落,整個語言、文化也隨之消失。」
「把不公不義的事情揭露出來,不但是表達信仰的態度,更是責任。」教社幹事黃哲彥牧師如是說。
因此,長老教會對於「在地的社會關懷」與「社會結構性問題」的投入,是同時進行的:「我們不能行小善而容大惡,不能只管作慈善事業,而對於整個社會結構所造成的惡,完全不提。」
結構、制度性的惡,會讓人性無從成長,日前發生在中國,18個路人對於被車撞的小女孩視若無睹的新聞,就是最好的例子。「在《制度—文化—人》這三個鏈條中,最直接並起決定性作用的,是改變(專制)制度,然後改變(黨)文化,最後在人道主義文化土壤中,才能〈長出〉更有人性的中國人。」(曹長青)
黃牧師帶藥石前禱告
黃牧師說:「我們必須發現『痛』在哪裡。」唯有透過對台灣社會之痛的深入理解,教會才能與社區更接近。
神學院,是孕育宣教人才的最大搖籃。當被問到「為什麼會去念神學院?」黃牧師說:「很簡單,當時,就是想要自由,想唸一個沒有教官的學校。」許多比較先進的人權、民主觀念,最早,都是由西方宣教師帶進來的,雖然他們總是被告知:「你是客人,不要涉入太深」,他們卻都還是涉入了這塊土地上人權議題,唐培理牧師(Rev. Thornberry)甚至直接參與了彭明敏的逃亡。
為此,台灣基督長老教會一直以來,被貼上「政治教會」的標籤,甚至教友中,也有表達「教會裡不應討論政治」的聲音,牧師的回應是:「政治,就是公共的事務,我的出發點如果是『信仰』,是『公義』,你怎麼能叫我不談政治呢?」
原住民宣教委員會幹事Omi Wilang牧師,是泰雅族人,跟我們講了一個故事:
多年前的一個晚上,我跟父親去打獵,走一走,父親停下來,然後說:「從這裡開始,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因為,兩個人並肩走,打到獵物的機率會變低。」
在這深手不見五指的森林中,我要怎麼分辨路在哪裡?於是,我問父親:「獵徑在哪裡?」父親說:「如果你走人走的路,動物早就跑光了!獵徑到處都是,這樣才找得到路。」看我還是聽不懂,父親說:「如果你想要獵山豬,就去潮濕處的地方,接近湖泊。如果你想要獵山羊,就去懸崖峭壁。」
內心有了方向,於是,就算一片漆黑,腳步也踏實。這不就像你們的名片上寫的「找到心,找到信心」嗎?
教育的本質就是,把人恢復成上帝的形象,成為有尊嚴的、真正的人。
Hô-ló Bale, Hakka Bale, Atayal Bale …
我們都是真正的河洛人,真正的客家人,真正的泰雅族人
台灣,這小小的彈丸之地,就有近三十個語言、習俗、文化、社會制度完全不同的族群,還有很多在日據時期被稱為「熟蕃」的平埔族群,已失去了原本的文化根源。雖然目前政府只認定十四族的存在,但,世界上沒有一個政府或民族有權力去否定一個民族的存在,我們仍在尋根的過程裡。讓我們一起來享受這個美好的發展的過程。
想到詩人李敏勇說的,認同問題,是一個感情歷史、文化追溯的大工程,而要建立一個國家,更是一個自我重建的過程,每個人必須面對過去心理的壓抑,逐步走出心靈的牢籠怪不得,Omi牧師帶著好燦爛的笑容說:「這真的是可以『享受』的過程!」
黃牧師說:「長老教會看聖靈,就像一陣風,聖靈,不是每天都吹颱風,有時候祂很靜,你要靜下來才能感受。」
看似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如果看得到的,就不叫信心。想起師說的世間出世間的不同,世間管看得見的,出世間管看不見的,別以為看不見的很抽象,我們看不見「空」,但世上沒有一件東西比「空」還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