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濃煙沖天。(記者張協昇攝) |
(06-19-2011 一實)
「老師,我這一生和渲岫的緣份就到今天了!」,這突如其來的一通電話,是晚上七點多,我結束和社大生死學學員訪談後,正前往沙鹿要和朋友吃飯的路上,珮瑩來電的第一句話。
珮瑩和兩個女兒回大甲探望開刀後的大姊,先生和二女兒渲岫留在工廠。突如其來的大火,負責任的 先生急忙地投身搶救,卻忘了自己的小孩還在裡頭。
珮瑩說渲岫燒死在裡面,現在消防車還在滅火,還沒進去看。「我現在要怎麼跟渲岫引導?」珮瑩鎮定地問著。我想在高溫下身體大概很難保全,為了讓她能超然地看待孩子的身體,我說「觀想天空中有觀世音菩薩,從天空照一道光下來,觀音菩薩將渲岫帶走了,現在在工廠裡頭只是渲岫的身體,真正的渲岫已經被菩薩帶走了!」,渲岫以前跟菩薩很有緣,渲岫會自己找到菩薩,菩薩會引導她。
「我可不可以哭?」她問著,「沒關係,想哭就哭,但要帶著祝福的心」。我問她後事有沒有請人協助,她說沒有,她問要不要麻煩一真?於是我立即打電話叫靜淑趕過去協助,靜淑驚訝地說,就是新聞正在播的這個嗎?我想就是了!
上週才和珮瑩和小孩用餐,珮瑩還談到這塊地市府要重劃,而他們也計畫在年底搬家,如今家已焚化。
抵達火災現場,車道封鎖、消防車、濕漉漉的道路、一群圍觀的人、一群慈濟的師兄姐……,還有餘燼與煙霧、空氣中瀰漫著燒焦的味道。珮瑩一家所有的家當付之一炬,還失去了一個女兒,而先生因燒傷,目前正在加護病房。剛才在路上我想著,這泡棉工廠是一排鐵皮工廠的其中一家,一定會波及隔壁的,而眼前塌落的泡棉工廠,他們家的兩輛車也都燒毀了,隔壁的工廠也是。我想到後續的訴訟與賠償事宜,知道後頭還有很多要處理的事情,而且絕不是件輕鬆的事,不管過失在誰,都已付出也將付出很大的代價。
救護車已離開,載著靜淑、珮瑩以及渲岫的大體前往市立殯儀館,於是我又轉往殯儀館。到了殯儀館,靜淑在門口陪我走進去時,說著是她和另一位工作人員到火災現場將渲岫的大體搬出來,身體燒得只剩……,不過珮瑩沒看到,目前是用屍袋封起來。當我走靠近時,珮瑩望著我苦笑,我回以寂靜與心疼的微笑,沒有說話,只是張開手臂把她抱得緊緊的,她就在我肩上哽咽地哭了起來,我繼續靜靜地抱著,她說「她是一個很天真、很懂事的女孩,她這麼善良……」,我回「是啊!她真的是」,又說「就是因為她這麼天真、這麼善良,菩薩很喜歡她,所以要把她帶走,帶她去修行,帶她去幫助更多人。」
珮瑩哭過後,就是對大家、對我們的感謝,並表示發生了就是要面對,要相信因緣。珮瑩真的很棒,很能正面看待,過去學法的力量讓她能以正面的態度來面對這巨大的災變,我看到了她的定力與對法的信心。
今年渲岫滿八歲,上小一了,我算是看著她長大的。渲岫真的很有法緣,當初婆家逼著珮瑩生兒子,但仍生出女兒時,卻也因為渲岫讓珮瑩認識聖脈,認識我,開啟學法的路。雖然老公阻擋珮瑩的學習,但她仍找時間找理由偷偷地來上課,只是她必須要帶著女兒渲岫,不過渲岫在課堂上都乖乖的,不吵不鬧。珮瑩說昨晚渲岫還陪著她聽師開示、靜坐呢!
因為等一下大體就要送冰櫃了,工作人員問著要不要打開看看她。我的想法是,能不看就不看,因為那樣子恐怕會烙印在珮瑩的心上,不好淨化,於是我問「你覺得渲岫希望媽媽看到她是怎麼樣的?」「是很漂亮的,像小公主!」。「那你希望你想到渲岫是什麼樣的?」「是她的天真、可愛、漂亮的樣子!」,我繼續說真正的她已經跟菩薩走了,現在眼前的渲岫只是個身體,跟每個人一樣,身體都會老、病、毀壞,都是地水火風的組成,終究會化為塵土,每個人都一樣,所以渲岫的身體也是。後來她決定不看,要把最美麗的相記在心裡。
入冰櫃前,我請工作人員等一下,我希望在此之前能和珮瑩做些道別與祝福的動作。我左手輕觸在渲岫的頭頂上方,右手朝上,觀想著菩薩的光從空中照下,接著右手牽著珮瑩的左手,請珮瑩的右手掌朝上,一起唸著祝福的話,之後珮瑩也跟孩子溫柔地說著:「妳是一個很棒的孩子,謝謝這一生給媽媽的……,妳就和菩薩一起……。」我們帶著祝福的心情跟她道別。
結束後,接下來是例行公事。小五的大女兒,以及三歲的小女兒由大伯接走,在他家過夜,而婆婆在加護病房那看著兒子呼天搶地地哭著,我問珮瑩等一下要去哪裡休息?「要先到消防局做筆錄,再去醫院看先生」,我看著珮瑩沈著地應對這一切,說著「遇到了,就是要接受」,我慶幸地說「還好你有學法!」她對能接觸聖脈充滿感謝,她也覺得先生若有學法就不會慌張到搶救別人而忘了自己的孩子,他緊張起來都會很慌張;不過,他一定會很自責。我想是,但也希望他有機會學法,未來都有機會。
決定和靜淑一起陪著珮瑩到消防局做筆錄。這筆錄關係著後面的民事、刑事,而且後面還有警察局的筆錄。做完消防局的筆錄已經將近一點半了,她請求了警察早上再去做筆錄,目前孩子還在大伯家,她需要回去陪孩子,而且疲勞已經讓她無法好好思考了。謝謝警察的寬容,但早上七點一大早還有一連串的事要進行,警方的筆錄、火場鑑定、檢察官筆錄、驗屍…。消防局的工作人員最後的筆錄問「妳對這場火災還有什麼要說的?」,珮瑩說「人生無常,要接受,感謝大家。」一句話,道盡了看待無常的深度。
回到家已兩點,靜坐時,我以最由衷誠敬的心回向給他們一家人,也回向給渲岫心靈平安、寂靜自在。也邀請大家一起祝福他們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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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獲悉渲岫走了,不禁紅了眼,8歲天使與心平同年紀,同樣與法有緣,如此錐心的苦難,心裡何其不捨!筆墨難以形容!
年輕的媽媽守住中心線、鎮定、臨危不亂,叫人動容!雖然没有見過珮瑩,却感覺珮瑩學法學得好棒,地、水、火、風的無常,有什麼是我們的呢?這是一場家族生命裡的大海嘯,回想起父親突然往生的那一段日子,若非有法相助、有師的加持,當時絶不能那麼冷靜處理好父親的後事,並用真愛送父親到佛國淨土。深深的祈禱!願無比慈悲觀世音菩薩接引可愛天使渲岫往佛國淨土極樂世界。(06-19-2011 博琛)
看到一實日記裡「老師,我這一生和渲岫的緣份就到今天了!」珮瑩同修經歷著無常所展現的法身,深深的感動與不甘!渲岫小菩薩他承擔著世間的苦難,對於珮瑩面對無常所說的話語「人生無常,要接受,感謝大家。」句句震撼到心肝底,也示現提醒著~平常對週遭公共環境安全的重視。(06-20-11 一月)
同修珮瑩的八歲女兒在火災中喪生,先生傷重住院,面臨如此巨大的痛,她完全接受、沉穩地面對當下。這衍生了都更地被財團和政府公權力迫遷的議題,師分享的文章有過去發生的類似案例,其中蔡瑞月舞蹈社是韻雅現代舞蹈的啟蒙地,也是二二八歷史的啟蒙,我和小珠相識的因緣也源於此,我們在同一天進入這舞蹈社學習。
四年在古樸的日式木造舞蹈教室中揮汗練舞,一群年輕孩子愛上舞蹈、愛上這裡的歷史氛圍,我因此做蔡瑞月口述歷史,參與二二八舞蹈演出。這古蹟的命運如台灣人的悲情歷史,藝術界一連串的激烈行動、爭取保存,最後竟然被縱火。我隔天去到現場,蔡瑞月 老師的媳婦蕭渥廷當場悲痛昏厥。這一切對年輕的我太沉重了,周邊的環境很兩極--無知或是痛恨,我只好選擇疏離。
今日再回觀,能體會那極端情緒的來由,是被壓抑、扭曲的生命所發出的苦痛,深深去感受它,那不是別人的感受,而是我們共同的生命歷史。(06-23-2011 韻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