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前,薩達姆‧海珊治理下的伊拉克原本是抗衡伊朗基本教義派的地區強權,小布希硬拗說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執意去打伊拉克、絞死薩達姆,結果呢?入侵伊拉克,不但得罪全世界遜尼派穆斯林,同時滋養了新一代的薩達姆。宗教界領袖噤聲,不主動引領敵對雙方對話,助長了政客的無明與傲慢。
這令我想起,一位長住台灣的以色列朋友曾跟我分享:有一天午後,他經過某大學校園的圍牆外,跟另一個在校園內的人四目相接,當下,兩個人的神經立刻緊繃了起來,因為,他們認出了彼此:一個是以色列人,一個是巴勒斯坦人。那個巴勒斯坦人用言語表達憤怒,並揚言要傷害他,但還好他們之間阻隔著鐵欄杆。以色列朋友則試圖開啟對話,誠懇地告訴對方說,他也無法認同自己政府的所作所為…
就這樣,一個以色列人,一個巴勒斯坦人,隔著鐵欄杆,對話。
當他們終於把話題從民族的深仇大恨,漸漸轉移到個人層次,關心彼此為什麼在台灣?來多久了?兩人的肢體,也從一開始的緊繃,慢慢地放鬆下來。最後,那位巴勒斯坦人繞過圍牆,走到了校園外,和那位以色列朋友握手,臨別,兩人還互相祝福。
這個小故事,讓我深深理解到對話的重要性。
我們的教育裡,不太重視對話,這當然跟威權的政治體制有關係。在學校,考試總有標準答案,在家裡,父母長輩說了算,所以,即使我們一開始有些自己的想法,也很可能因為被潑過幾次冷水,就索性關上溝通的管道。
不表達、不溝通,於是,人際關係裡,有好多不說出口的內心對話,有好多悶住的情緒。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個很需要「出口」的文化:夜市美食,網路購物,下午茶,KTV,喝酒,賭博,玩game…
因為沒機會練習表達和溝通,於是,當有人看法不同時,我們不知道如何處理,往往「對人不對事」,把對方的意見,看成是針對我來的,是瞧不起我,是在排擠我。於是,家人朋友聚在一起,不敢深入地探討任何一個話題,擔心如果政治理念、宗教信仰、價值觀…不同,會很尷尬,甚至一言不合吵起來,最後,安全話題就只剩下購物情報、美食與旅遊資訊了。
當然,我們也很有可能內化了威權大家長的角色,強迫別人聽我們說話,強迫別人接受我們的價值觀,如果對方不聽,就訴諸權力、財力、暴力,或引用達官貴人、政商名流、媒體名嘴、學者權威…所決定的主流價值觀,好讓自己的立場看起來更牢不可破。
這樣的文化,有沒有破解的方法?
其實有的。只要隨時隨地去問:我是不是在控制、在監視對方?我是不是覺得政府本來就應該限縮人民的自由?我在要什麼?我在害怕什麼?有沒有放心不下的感覺?我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很像白色恐怖時代的警總、調查局、新聞局,總是在限縮別人的思想自由、人身自由、言論自由?
有效的對話,必須具備兩個要件,一,對的時機,二,核心價值。
時機,就是在彼此能量都比較好的時候,核心價值就是,我們都在鼓勵彼此做最真最嚮往的自己。
如果對話的目的是為了改變對方,或是要對方喜歡我、依賴我、怕我、聽話,那一定不是對話,而是恐嚇、威脅、訓斥、發洩。
佛陀說:「以欲為本故,王王共諍,教派教派共諍,信徒信徒共諍,民民共諍,國國共諍,彼因鬥諍,共相憎故,以種種器仗,轉加相害」,止諍本是宗教的強項,為什麼在這紛紛揚揚的世間,我們只看見畏縮弱智的宗教?
延伸閱讀:
火大四部曲 (2011-05-05 一三)
站長的話:
讀《不懂對話的文化》:「我們的教育裡,不太重視對話,這當然跟威權的政治體制有關係。在學校,考試總有標準答案,在家裡,父母長輩說了算,所以,即使我們一開始有些自己的想法,也很可能因為被潑過幾次冷水,就索性關上溝通的管道。」
一心的這段話,勾起了我的回憶:二個女兒在國中、國小時,先生提議要每週開「家庭會議」。那時大女兒剛進入「叛逆期」,開始很有主見,但她的意見時常被先生否定。我平常怕他們父女吵架、起衝突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讓女兒們在家庭會議裡被當俎上肉?
於是我想盡辦法推拖;日子久了,先生的「滿腔熱血」就被澆熄了!
如果那時我們有學法,該有多好!
一心又說:「因為沒機會練習表達和溝通,於是,當有人看法不同時,我們不知道如何處理,往往『對人不對事』,把對方的意見,看成是針對我來的,是瞧不起我,是在排擠我。於是,家人朋友聚在一起,不敢深入地探討任何一個話題,擔心如果政治理念、宗教信仰、價值觀…不同,會很尷尬,甚至一言不合吵起來,最後,安全話題就只剩下購物情報、美食與旅遊資訊了。」
哈哈!真的是「沒機會練習表達和溝通」!而且,如果大家都懂六度三箴、甚至如果至少有一方懂,就沒有這種恐懼了!(09-29-2014玲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