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12日 星期六

去「脈絡化」倒果為因

(01-12-2013蝶生)

去高雄參加「台灣監所改革聯盟」等三團體共同主辦的《今獄涼言:談監獄現況與多元想像》座談會。
趕到講座地點「高雄搗蛋藝術基地」時午後3點了,主持人成大法律系教授李佳玟和幾位朋友已經站在門口等。教授說:「我是今天的主持人,怎麼主辦單位沒有提早來開門..。」我心想:雖然主辦單位延遲開門是疏失,但相信他們不是故意的,可能背後有什麼因緣上的變化。沒有起不可意,而是趁等候的時間逛一下生日公園,和立禪觀呼吸。

因主辦單位的疏失,延後到15:30才進行座談會。今天的與談人有魏寬成(屏東監獄教誨師),林文蔚(宜蘭監獄管理員),陳素敏(台大社會系助理教授),倪祥南藝大造型所研究生)。
魏寬成教誨師分享:
監獄是司法的末端,監獄要教化受刑人出獄後不再犯,覺得是不可能的任務,只能教導受刑人出獄後遇到問題時怎樣控制自己的情緒。
受刑人的家庭大都不健全,對受刑人而言是沒有家的,剛開始家人會來探視,到最後就沒來了,母親節對他們而言,是心痛。
曾問十個人如何看待台南割喉之狼,十個人都說他該死。
曾有一同事開車與人擦撞,後被對方十幾人毆打,和解時對方要賠償他20萬元,但他不要,他只要回打這十幾個人每人一拳。整個社會充斥著報復的觀念,若未從各方面的教育著手改變,談『修復式正義』談何容易啊!
陳素敏(台大社會系助理教授)分享:
因恐怖主義出現後才有大量監控器出現。
去「脈絡化」,只能看到行為,而忽略背後。用佛法的語言說:就是只看結果,不看因緣,比如說,穿著妖燒給人強暴,不怪強暴者卻怪穿著「不撿點」的人,比如說,給人蓄意的騙財騙色然後又恐嚇,不怪裝聾作瞎的詐騙者、恐嚇脅迫者卻怪善良的「耗呆者」。
去除其它感官,變成只視覺化,單單看圖說話,只相信眼見為憑用佛法的語言說叫六根不知量。
監視器變成恐懼的來源,變成有外在準則,而非本身自我約束的倫理。受刑人時時處在被評比的狀態下,精神處在很緊張的狀態。
受刑人是被遺棄在監獄,在監獄要先承認我是個罪人才會有「寬和緩進」的處遇,這是在剝奪受刑人的尊嚴,尤其是冤獄受刑人。而監獄處在遠處,受刑人家屬得辛苦前去探監,就如同被剝奪了與家人的連結。
談監獄很困難,但須談它。今天會想談監獄問題,是想反映社會集體狀態和受不了把別人看成與自己毫不相關。
综合與談人所分享內容,目前監獄遭遇的困境:
1.監獄關太多人,監獄的空間、監護人員、教化人員卻不足,造成受刑人、監護人員、教化人員的壓力。
2.監獄醫療資源不足,影響受刑人的醫療權利。(因待遇低,月薪只有9萬多,難以聘請到醫生。目前雖有實行健保,每天有外面醫院進駐監獄駐診,但因得付掛號費,而影響受刑人就醫意願。)
3.教化功能不彰(一個教化師得負責數百位受刑人,能給受刑人的時間極少,加上法務部常要獄方辦活動,消耗了教誨師的體力、心力。教誨師每月約有21天兼行政。)
4.對受刑人的評比制度,造成受刑人的精神處在緊張狀態。
改善之道:
1.將毒品去罪化,監獄就不用關那麼多人(全國目前約有6萬多位受刑人,毒品犯佔一半)。
2.期望法務部能取消辦活動,不再消耗教誨師的體力、心力。
討論時,有位更生人分享:為何有監視器的存在?因有恐懼不安,覺得應該探討為何會造成恐懼不安的原因。
早上我在內心許願:願今日能做個帶光的天使,迴向世間信與愛。這位更生人的分享,剛好讓我有切入分享法音的機會。
我分享:以我個人的成長體驗,覺得恐懼不安的來源來自對人性不相信。我到大賣場、超商、一些公司行號都裝有監視器,感覺不是很舒服,台南西拉雅的老闆有時候人不在,他就會請要買粽子的人自己拿和將錢放進盤子裡,他不擔心人家不誠實,東西拿了未放錢,他對人信的相信,讓我感覺很舒服。為何對人性不相信?因為沒有和自己未被社會污染前那顆很美麗的本心建立起最親密的關係。
怎樣和自己的本心建立起最親密的關係?練習觀察與感覺自己的身體、呼吸、心念的變化。今天出門等候火車時看見好多年輕人都在使用智慧型手機,使用智慧型手機不是不好,節制地使用智慧型手機可以幫助我們跟世界連結,但現在年輕人已經給它奴役了,整個注意力都向外,卻沒有好好回來感覺自己的身體、呼吸、心念的變化.令人擔憂。
我有位曾被判死刑,後來判無期徒刑的父親,和一位吸毒進出監獄6次的弟弟。我是隔代教養下成長的孩子,從小在物質和精神層面都欠缺,所以很沒有安全感,對未來容易焦慮、恐懼、不安,但後來透過接觸了生命教育,學習觀察感覺自己的身體、呼吸、心念的變化,當起了負面情緒會感覺身體很緊繃不舒服,自然願意轉化情緒。現在的我透過學習後就能安住當下,而變得很正面。然後就有能力去引導我父親和弟弟,我父親是成功例子,而弟弟目前在努力中,以前他平均一年多就進去監獄,至少這次已經隔四年多了還沒進去。
我們的教育裡沒有教導我們往內觀察與感覺自己的身體、呼吸、心念的變化,與自己的本心建立最親密的關係,所以我們對自己的身體都很陌生,不知道當我們起負面情緒時身體是很緊繃不舒服的,那麼我們就無法將身比身、將心比心,去感受犯人在犯罪時起負面情緒時的身體緊繃,其實是在受苦啊!就無法包容、接納他,整個社會就會充斥著他那麼壞應該判死刑,這是罪有應得的思維。
我對人權的定義:每一個人都一樣尊貴,因人人皆有覺性。我覺得教化的功能不是要去改變受刑人,而是要去呼喚他,幫助他看到他也有這樣美麗的心,他就會往那個方向發展
我分享完,那位更生人也回應他在監獄有接觸內觀的練習,感覺幫助很大。他很感謝他曾傷害的一女子的媽媽選擇原諒他,針對這事他內心很愧疚。他覺得受刑人也想向善,希望社會上的人不要歧視受刑人,而願意鼓勵他們。從今而後,他不再做出傷害任何人的事。
聽畢,我感受到他的真情流露,而鼓掌起來,隨後其他人也跟著鼓掌起來。謝謝他當下的發願,帶給世間信心的迴向。
座談結束後魏寬成教誨師對我說:你很不簡單!我說:這都是透過學習,還有一路上很多人的幫助。後來我們互相勉勵,隨緣盡份的努力。曾邀請我去成大分享過一次的李佳玟教授,又再次邀約。
冬禪回來後重新調整生活作息和增加定課量,感覺身心充滿能量。目前因接觸不少投入公共議題的朋友,才知道他們都很熱心,但尚未有學法的因緣,在內心許願:願自己與他們接觸時可以傳達出:先將自己的身心安頓好,投入公眾之事才能有品質。感覺今天的接觸有迴向世間信與愛,內心感到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