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21日 星期五

我跟學生只能角力

(10-20-2011一寂)

「雖然這一屆我的班級很乖很好帶,可是,我真的不想當導師了。」
「在這樣的教育體制下,我沒有辦法很真的跟學生相處,為了讓學生適應學校的生活,我必須裝兇,不能同理學生的感覺,對一些根本不重要的事要假裝很在乎,學生也不能很真的跟我相處,他們必須裝乖,沒有聲音,沒有情緒,沒有想法;我跟學生只能有角力,誰強誰贏,誰就聽誰的。」
「我們都不能做很真的自己,都很痛苦。」
為什麼會這樣呢?
「現在的學生都很躁動,情緒起伏很強,暴起暴落,這樣的情緒問題,對老師對班級,都是很大的干擾,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硬壓下來。」
我們的孩子到底那裡出問題了?
「我班上有個女生,腳受傷了,媽媽平時工作很忙,根本沒辦法接她回家,跟我商量,問我可不可以送她女兒回家?」
「即使放學了,我還是有學生問題需要處理,家裡還有小孩要顧,還有家務,而且受傷是需要長期照顧,不是一兩天就可以解決,我跟媽媽回絕,真的沒辦法幫忙。」
「媽媽不是不負責任,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工作又不好找,她不敢請假,甚至連小孩生病,她都不敢請假帶小孩去看醫生。」
「那個女生行動真的很不方便,上個廁所就要20分鐘,後來跟媽媽討論的結果,決定請假在家休養;只是,就變成小孩一個人在家,她的午晚餐都要自己想辦法解決。」
「我覺得社會勞動人口的工作量與薪資結構是個很大的問題,那個女生的媽媽是個領班,工作很認真,月薪四萬多,要養三個小孩,還要付房貸,……
「現在的台灣社會,大人用家庭生活品質換取薪水家用,結果,小孩被犧牲掉了。」
「我以前唸國高中的時候,一回家,就會有東西可以吃,媽媽是每天在家的,我還是會覺得很孤單,都沒有人可以講心裡的話,現在的小孩,家裡都沒有人,甚至等到八點多還不一定有晚餐可以吃,他們對『家』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難怪現在很多孩子對感情不會很在乎,他們沒感覺,對未來沒有想像,也不會思考,只好追求感官刺激,再加上3D科技,他們活在虛幻的世界裡,很不踏實。」
「大人的世界很教條很無情,學校生活又很僵化,我們孩子的感情世界缺乏跟外界連結,反而是個千瘡百孔的無底洞。」
「在他們的成長經驗裡,沒有『愛』的感覺啊!」
放學時,芬香過來找我,說著「好悶啊!」,然後,吐出長長的一串話,順著話語,進入她的內心,一起苦、一起痛、一層一層地沈落;然後,就在最深層的痛處,突然間,石破天裂,很清楚地看到路 ——「愛!」
輕輕地跟她說「我們就用『愛』來補這個無底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