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逃家的小兔說:「我想變成魚好讓媽媽找不到」,媽媽回說:「那我會變成漁夫找到你」;小兔不服氣說:「我要變成鳥,讓媽媽找不到」,媽媽接話:「那我會變成讓鳥歇腳的樹」。最後,小兔認輸地說:「那我還是待在這裡做你的小寶貝」,媽媽笑說:「那就來根紅蘿蔔吧!」
我很喜歡的這則故事《逃家的邦尼兔》(The runaway bunny),出現在HBO自製電影《心靈病房(Wit)》的最後,劇中罹患卵巢癌末期的英國史詩教授貝寧 (Vivian
Bearing),臨終之前,她的恩師愛絲佛(E.M. Ashford)教授前來病房探視,讓貝寧依偎在她身旁,溫柔地唸著繪本上的字句…
愛絲佛教授輕聲地在貝寧耳邊說:「這是靈魂的一則小寓言,無論靈魂躲藏何處,上帝都會找到。」
當夜,貝寧離開了人世,我想,她應該停下了腳步,不再逃跑了。
電影是由一場場生動的心靈獨白組合而成,自說自話的貝寧教授,有時孤傲冷靜,有時詼諧風趣,又有些時候卻顯得慌張與極端痛苦。每一次的獨白,都是一次生命的反思,什麼是知性的「溫度」?原來,當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竟是如此地孤獨,又是如此地渴望克服恐懼。
年輕的住院醫師傑森是貝寧的鏡子,傑森對事不對人,對腫瘤的興趣大於對病人本身,欣賞癌細胞生長有不受抑制(loss
of contact inhibition)的奧妙,急救是為了研究,不曾考量病人尊嚴。
化療帶來的嘔吐,貝寧感覺像是將腦漿吐出來一般。然而,苦軟化了素來勇敢堅毅弓起的防衛,貝寧拋不開劇痛的同時,開始為過去對學生的嚴格、不近情理,升起懺悔之意;開始思考恩師愛絲佛教授曾跟她說:生命的真諦,在於走出內心的世界,與人互動。
在孤獨的病房裡,貝寧領悟到「關係」才是生命真正的修煉。當心中有愛,當完全地交出自己的有所求時,「死亡,不過是一口氣(Nothing but a breath),一個區隔生命與永生的逗點(a comma separates life from life everlasting)。死亡是一個逗點,一個暫停(It is a comma, a pa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