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講「脫亞入歐」。
師說的「亞」,就是我們的過去,所有約定成俗、卻錯得一蹋糊塗的認知。比如說,我們從小到大唱的國歌,其實是黨歌(雖然課本上硬坳說「吾黨」是「吾輩」的意思),還有,三民主義是一種意識形態,屬於個人信仰之自由,如果放在國歌裡面,不就成了「政教合一」?我們以前這樣天天唱,連看電影前也要唱,比起中國、北韓,真的沒有好到哪裡去。
現在,大家發現不太對,但是,還是覺得唱一唱無傷大雅,或者,獨裁者銅像,豎立在那邊,我們也習以為常、視而不見,殊不知,每唱一次,我們就死了很多腦細胞,讓我們的思考不可能獨立、自由。
擁有最高位階的《中華民國憲法》,第一章明定國家「基於三民主義為民有民治民享之民主共和國」,三民主義與民有民治民享放在一起,就是不倫不類。
「歐」代表的是尊重人權的心。因為尊重,會給人選擇的自由,因為有機會選擇,才能夠真正去討論利弊得失,去認真思考生命的價值和意義。可以離婚,一定比不准離婚好;可以自殺,一定比不准自殺好。因為允許,整個社會才有機會面對我們共同的問題。
換另外一種說法,「亞」,就是大家長心態,搞不清楚真善美的順序,有好多「善」的教條,徇私枉法的人也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宣說大是大非,壓抑每個人的「真」,一直說我是為妳好,處處「保護」、處處控制,讓關係變成束縛。沒有自由,就沒有尊嚴,也不可能開發出真正的榮耀感。
「歐」,就是尊重個體性,鼓勵每個人做最真的自己,相信有了真,才有可能開發出善和美。先做一個獨立的人,才能夠在關係裡流動,才懂得最自然的給予和接納。
「歐」「亞」呈現在社會政治體制上,最顯著的不同就是,「歐」的權力相互制衡,有內部競爭和自我改進的機制,「亞」的權力層層節制壓抑,缺乏內部監督和自我改進的機制。「歐」的理想是民主,是每個人開悟、做自己的主人。「亞」的理想是轉輪聖王、假開明的君主立憲或一黨專制。
民主,會讓一個國家充滿生命活力,就像美國,即使看起來有諸多問題和缺陷,至少,這些問題是透明的,盤根錯節的困難是被暴露出來的,很多有志之士,一直在努力檢討、改進;專制,讓一個國家資訊不透明,永遠無法正確評估自己的實力,就像中國,如同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常想要製造外部敵人、來轉移內部危機的衝突緊張,永遠無法真正地面對問題,解決問題。
「脫亞入歐」,落實到個人生活實踐的層次,就是:凡事不要太習以為常;每個當下,做最真的自己,也尊重、成全身邊的人,做最真的自己。當對方不讓你做最真的自己時,很溫柔地呼喚他,這樣,有真正解決問題嗎?
鈺雯分享說,她高中時成績很好,但剛上大學時她發現,如果她選擇自己真正喜歡的科目,成績就不會跟以前一樣那麼好,因為這些科目的老師比較嚴格、要求比較高,為了成績,大家都會選擇很容易過、老師很鬆、分數會打很高的課來修。當她掙扎困惑時,親教師告訴她:要選擇妳真的喜歡的、聆聽妳內在的聲音,所以,她就依照自己的喜好來選課,不在乎分數,而是忠於自己,她覺得很快樂,不再困惑。
「成績至上」的八股科舉概念,就是台灣社會中一個習以為常的將錯就錯,妨礙我們做真正的自己,妨礙我們了解真正的禪。
禪,就是做你最真最流動最自由的自己。時時刻刻靜得下來,讓感官很清明,真情很流動,從依賴的關係中「脫」出,做一個真正獨立的人。
禪的困難,在於相續,這個當下做到了最真最嚮往的自己,下一個當下、下一個當下...都要做到,如果延續了,每天/每小時/每分鐘/每個當下,都做到了,你就是禪師。禪師,可以幫助每個人生命更自由、更真更流動。
我們可以常常檢討,為什麼在台灣的文化土壤中,很難孕育出真正的禪師?在歐美的文化土壤,反而比較容易。我們可以常常思考,一個國家,憑什麼讓人尊敬和嚮往?如何才能成為一個好榜樣,讓別的國家有可以仿效學習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