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禮佛柔軟僵硬的肢體,一次次的伸展膨脹,一次次的俯身收縮,呼吸在體內流動著,虔誠地頂禮虛空,彷彿師就在眼前。
上座,身姿不動,注意力在丹田,感覺呼吸起落,緊緊的跟著吸氣,感覺止息,感覺由止息轉為呼氣,呼氣不自然,好像貼得太緊了,呼不出去。
身體還沒有全然的鬆,把注意力(鏡頭)放在全身,呼氣的感覺輕鬆多了。
到台大醫院探視煥銘的大哥,大哥在引流放水,先在病房外等候,突然警覺「病人有病人的自尊」,正好提醒自己「帶禱時,要注意用詞。」
跟大哥見面時,直接切入主題,「昨天跟哥哥聊到觀呼吸,哥哥說不會呼吸。」
引導著「調整坐姿,頭頂百會,感覺中心線,兩肩自然下垂,感覺身體越來越穩,呼吸越來越沈,呼吸越來越自然...」,問哥哥感覺如何?
「從來沒有這樣呼吸過,真的有吸到空氣,有呼吸到身體裡面。」
再次引導調身調息,此次以丹田為圓心,身體表面的皮膚為半徑,吸氣從身體四周吸到丹田,呼氣從丹田呼到身體四周...。
「面對人生無常,哥哥會恐懼嗎?」把這句話轉換為「哥哥如果感覺心不篤定,就看看天空(正好窗外有片天),天公疼憨人,我們的心很正,天公會守護我們的,有什麼話,就跟天空伯說。」
最後,請哥哥躺臥,引導他全身一一掃描放鬆,感覺哥哥很放鬆,幾乎不想睜眼,就讓哥哥好好休息,告辭離去。
等候哥哥時,一位年約七十歲左右的老者跟我一起看窗景,看著他略帶愁容,想著可以跟他說什麼?
「前面是台北賓館,平時沒機會看到」,老者一面點頭,我繼續介紹「旁邊是台大醫院舊館」,老者接下去「這都是日本時代建的,再過去是總統府」,「前面的山,平平的,是林口,林口台地」,看著老者很專心的看著林口台地,問著「阿伯那裡人?」「我新竹來的。」
還想跟他互動,一通手機響起,老者跟我點頭示意離去。
回程等車,一位略有年紀帶著口罩的歐巴桑,也在一邊等候,看起來也是剛從醫院出來,看著她有點憂愁的模樣,覺得好想拍拍她跟她說說話,分擔她心中的憂苦。
(事後回想這兩幕,好想帶著他們接天接地向天祈禱,把一切的苦難讓天知曉,讓他們知道「天公疼憨人」。)
中午用餐時,分享著今天在醫院的情形,並請問一智提的「到府居家代禱」。一智的意思是「醫院裡的宗教師都是有證照的,除非家屬提出,他們不隨便進入病房,以免對病人或家屬造成干擾。」
只有想要跟世間結緣,沒有關注到對方的需求,經提醒可能「干擾」「侵犯」後,日後會注意的。
一智問著「如果醫生說治療後,恢復的效果有限,家屬問你,你要怎麼回答?」
直覺回答「聽身體的聲音」。
一智又說「這時候,病人的身體通常是很痛,他們聽不到什麼,只有痛,那又怎麼辦?」
聽到這裡,知道她在出考題,回著「那就不要治療。」
「你要給病人答案嗎?」
「知道了,就是代禱,把困難交給老天,最後的決定權要交給病人。」
一智不但是個訓練有素的醫生,還是個好老師,很能夠跳脫情境照見。
晚間的聞思班,來的人不多,只有雅鈞、中琪、容安、吉米,卻是談得很深入,對我而言,有格局變大的感覺;格局一變大,聽話時,很容易整理問題,聽到「關鍵詞」,從關鍵詞開始深究連結法。
從恐懼談起,「這不是哲學,這是人類亙古以來的問題,她一直存在你我的生命裡。」
「在人類的文明,恐懼有可能造成美感嗎?」梵谷、浮士德都被拿出來討論。
為什麼會恐懼?「因為害怕失去。」
如何才不會怕失去?「因為她已經是我生命的一部份,誰也帶不走,就在我心底。」然後,談到「深深深的情與愛」,「你曾經這樣愛過嗎?你曾經這樣被愛過嗎?你相信有這樣的愛存在嗎?」
「這跟定課有關係嗎?」「你在定課裡,有深深的愛嗎?」
表面是丟問題,其實是呼喚與答案,表面是跟學員互動,其實是一次又一次的舉幡(一遍又一遍地讓這些亙古長青的問題,在心底不斷地回流激盪)。
師常說「世間問題很簡單(意思是「人類的問題其實很簡單」)」,跟在師身旁,耳濡目染,真的有看遍天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