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1日 星期三

我的天命是「壓花」

(02-01-2012宥娟)

前天看到網站登出文章「我的母親台灣再次流產」這標題時,突然感到的驚詫,令我默然而濺起感傷。

有時覺得我的生命奇異地表達著超出個體的一種意義,然而,在命運之輪轉動不止的時光之鍊上,誰不是互相牽動著彼此的命運?或許就像是拉丁美洲在《百年孤寂》的某一段:那裡的人們「總是處於不停的搖擺與猶豫之間,一會高興,一會失望,一會百思不解,一會疑團冰釋,以致於誰也搞不清楚,理想與現實的界線究竟在哪裡」。在小說的下半部,馬奎斯想要表達,如果不能擺脫這種孤寂,那麼結局只能是毀滅。
而在小說的最後一句話,「颶風從地面上一掃而光,將從人們的記憶中徹底抹掉,羊皮紙手稿所記載的一切將永遠不會重現,遭受百年孤寂的家族,註定不會在大地上第二次出現了!」,這正說明了,馬奎斯希望如此孤獨、寂寥、困乏、停滯的拉丁美洲能夠一去不復返,取而代之的是民族的新世代。http://www.atlas-zone.com/think/talk/part_1/literae500.htm
馬奎斯透過魔幻的暗喻和手法,或許就是要更認真貼切地去真正面對現實當中的困窘和荒謬。
昨天回到家,又想起了那段爸爸的缺席,更感到全體命運不可分割的痛楚。讓我興起了提早開始說故事的想法,在一些勾動記憶的間隔,也許可以開始鋪陳一些情節奇妙的連結。
臨時意外出席了今晚皈依弟子的集會,回家已晚了,醞思便到今晨重新聚集,重新聚集的好處是會脫去一些過重的情緒,悲憤在凝鍊之後,要提煉出更為精粹的力量,這是變得可以容易做到的一件事,而這樣的路徑是很驚人很寶貴的,脫離命運之鍊,要有截斷眾流的定力,而定力就是當下那很單純很專一很凝聚的能量高峰,足以截段一個雜念,足以截斷一個五蓋結縛,足以截斷命運的鎖鏈。
我的天命是「壓花」。
所謂「壓花」是一個傳統的台灣習俗,壓枝——不孕者把別人家的孩子領來撫養,稱為壓枝,這樣就會懷孕生子了。民間習俗把每個孩子當作是樹上的一朵花,壓枝有先領養一名孩子來「壓在樹上開花」之意,本來不開花的樹,現在來了一個「接枝花」,就很快會有孕。
就像我的身分叫「招弟」。因為養母有習慣性流產,外婆和我的生母是鄰居,因緣聚會,在養母流產兩三次之後,養父母向生了10個孩子的生母,收養了我。
想起養母,我就會想起「孤女的願望」這一首歌,養母也是養女,從七歲就要揹著弟弟下田,15歲上台北打工,19歲嫁給養父。
請借問播田的田庄阿伯啊,人塊講繁華都市台北對叨去,阮就是無依偎可憐的女兒,自細漢著來離開父母的身邊,雖然無人替阮安排將來代誌,阮想要來趕都市做著女工度日子,也通來安慰自已心內的欷微。
這樣的成長背景,養母的體質不好自是理所當然。因之,看到「我的母親台灣再次流產」這句話時,我真的嚇了一大跳!因為這樣的痛就是我的生命實際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