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9-2011 一心)
早藥石照常舀一匙稀飯，但今天這一匙重多了，原來是，今天的粥比較濃稠。第一念：糟了，會不會太多吃不完？第二念：交出去，相信因緣。一樣菜一樣菜放入口中觀察，一道青菜的苦味特別強烈，苦的感覺在上顎的後頭盤旋，吃了好幾口別的東西才散去。用腳底板來感覺咀嚼，邀請腳趾頭、頭頂、兩耳和兩肩都一起來領受食物的滋養，感恩天未亮就凍冷了手指頭的大寮法工們，定會將這飽滿的能量轉而供養心愛的世間。
這次當女學員長，跟在一三的身邊學習，不管什麼狀況來臨了，他總是先停一下、眼睛往上看、沉思一下，然後，才做出表示，他的沉著，一定是多年來將法與生活經驗交融所累積的，據他說，以前禪修，他是下座、藥石、臥禪都跑第一，只有上座拖到最後一名。
禪修第二、三天，二樓女公共衛浴都發生熱水不足的狀況，我提議寫字條請幾位同修改到一樓洗，他說，寫個公告說「請同修多利用一樓女公共衛浴」就好了，有洗過冷水的人，自然知道要怎麼辦，果然，是省力的好方法。到目前為止，也都運作良好。連他的日記都只有一頁，卻能簡潔帶到一天之中所有的亮點。
能夠在他身邊學習沉著與省力，真是幸運！
早藥石完，起霧了！整片白茫茫，像在雪地裡，出去用全身迎接冰涼的凝珠，好舒服。上三樓遠眺，山變成海島，寺廟被淹沒了。
清晨第一支香掉舉嚴重，有想蘊：「我不適合吃太少，昨天吃得較少，感覺亢奮，晚上睡不好，清晨，能量都往頭上衝。」但是，經行後的第一支香，因為吃飽了，昏沉就來了。這時候，只能對自己傻笑了。
一止師講到聖誕節，一位台北市議員主張用冰冷的水，驅趕遊民，我才醒了，世間的苦和冷漠，教人驚醒！一位高中生寫：「耶穌和遊民們一同哭泣了。」會昏沉、會掉舉，因為，忘了把世間的苦難放在心上。修行人一定把世間的苦難放在心上。
一止後來帶領隨磬聲在吐氣後止息的練習，很有幫助。練習中發現，自己常在暗示呼吸，然後，不知不覺地控制著呼吸，所以，我的觀呼吸，大部分都是在控制呼吸，而未入呼吸之流。
觀吐氣後的止息，給了自己耐心，也像一把鑰匙，開啟了「如實」的門。
師說：「虛空在呼氣所以你吸氣，虛空在吸氣所以你呼氣，虛空不呼吸，你就沒有呼吸。」換腿，歸零，認真地去體會，身體的肌肉要怎麼樣才會配合虛空的旨意呢？深入橫膈肌的感覺，聽聽它的動靜，慢下來，真的讓呼吸變成主體，我，退為盡忠職守的觀察員。
突然間，呼吸把我吸了進去，感覺，我不是自己坐在那裏的，而是身體內外兩種氣體張力的平衡，把我撐在那裏的，像被虛空擁抱了。念頭來去，但是沒有引力，呼吸最有引力。有想留戀在這個擁抱裡的感覺，但一直在心底告訴自己：「放心，放鬆，不控制，自然就好。」另一個咒語是：「中心線。」不要因為害怕失去呼吸的擁抱，而犧牲了中心線。呼吸很寬大，一定會再伸開雙臂迎接我。
一直觀察呼吸時身體肌肉的反應，偶爾微調比薩斜塔般的中心線，看到小腹有波浪的感覺，很有彈性，幾個波浪後，就會有一次吸氣的收縮和呼氣的放鬆。也看到，左腹部有個點是緊的，但沒有影響呼吸的波浪。
其實，一直以來，搞不懂長呼吸短呼吸是什麼，師或一無師的解釋，也總是聽過就忘，吸收不進來，我深知，那是因為我還沒有真的體驗過長、短呼吸。
下座時，像一無的日記寫的，呼吸是主人，我要跟隨它，一切慢了、靜了，以為第二支香才過了20分鐘，卻已經45分。
有了早上的體驗，下午，就有了清楚的方向。看到一三日記寫說，他用一口氣禮佛來練習長呼吸。既然師說，長呼吸時胸口不動，我就決定今天的一口氣禮佛，伸展不要那麼大，讓呼吸只需要動到橫膈肌，而不會牽動胸口的肌肉，希望藉此找到長呼吸。這樣練習下來，肋骨底端、橫膈肌的連結處附近的肌肉，都好像獲得了比平常更充分的伸展，活像被揉鬆的麵糰。
一上座不久，就回到了早上被呼吸擁抱的狀態，一陣子後，身體起伏更小了，呼吸變得不規律，淺，甚至分段。
我覺得好像在沙漠的夏夜裡，看著一團暖暖的營火，那柴薪、火焰和星火之舞，引人入勝，不想離開。
今天的心得是，呼吸，好像真理的門，帶我理解什麼是身體的自然，呼吸，又是真愛的門，因為，在呼吸的流裡，我放心地把自己交給了因緣，那是愛的感覺。
呼吸之流，是真理與真愛的匯流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