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7-2014
一寂)
黃惠周,法洛米文創公司的負責人,2013年11月從花蓮縣文化局標下花蓮鐵道文化園區一館(調度室)與二館的委外營運管理權。
我們的話題從花蓮鐵道園區二館的名片談起,名片上標示著火車起訖的時間「19:08開」、「20:09到」。
「這兩個年代是有特別意義的,1908年在日本總督府決定下,花東輕便鐵路興建發車,那些鐵道工程師就是在這間房子裡討論設計的,這裡是東線鐵道的總樞紐,2009年是台灣東線鐵道終止,這裡成立國家古蹟歷史風貌區,那一年鐵路電氣化了。」
他說,「真正要做文創,必須從歷史開始,你必須深入了解在地歷史,從歷史中擷取故事,從故事中創造品牌開發商品,這樣的商品才能呈現出在地風貌,因為這些商品只是生活的一部份,你不會有突兀造作的感覺….所以我讀縣志、跟耆老訪談,就是為了多了解花蓮的歷史,文創是人文地景產業的結晶,原住民的傳統工藝其實是可以很時尚,是可以跟國際接軌的….」;園區入口處標示著「常民文創」,有點繞口學術的名詞,經他解說,變得簡單多了。
「我不是很有錢,我只是有多少錢做多少事,去年我們跟七家公司競標,這七家公司的資金財力都比我們雄厚太多,我只有鼓勵我的員工,『我們把企劃書寫好,讓評審委員知道我們是真的想做事』,因為我很清楚那七家公司只有經濟產值導向,他們的企劃書除了迎合中國觀光客的紅珊瑚、七彩玉,他們寫不出其他的東西。」
「我本來是在台南竇國昌建築事務所工作,他的事務所是絕對不會拿回扣的,而且非常專業,我們經常接國際標的案子,像大阪的黑門市場就是我們接的,那時候我就參與了很多日式建築的建案;後來,我在台北吳瑞榮建築師事務所工作,這個事務所有員工125人,光是一年的設計費就是十億…」,他詳細介紹過去的經歷,或許只是讓我清楚他在建築上的專業。
「因為我對老房子太熟悉了,尤其像這些日式建築,我很清楚怎麼取得建材,怎麼回復原貌,你可以比較鐵道一館跟二館,他們復原的狀況就是不同(鐵道二館是他經手整建)…其實,我也沒想到我會從建築轉到藝術經濟。」
「這麼大的園區,你要怎麼經營?你想做什麼事呢?」
「台北的華山、松菸太商業了,我想把這裡形塑出在地音樂空間,讓花東歌手有個可以交流的平台,每週固定時間讓他們來這裡玩音樂….花東有很多很好的歌手跟樂團,這是原住民的天賦,但是,縣政府沒有看重也不會珍惜,縣政府每年辦大型音樂會都是邀請媒體主流歌手,這些人來花蓮只是唱歌領取酬勞,唱完歌就走人,他們對花蓮樂壇一點幫助也沒有…」,聽起來他已經邀請過很多花東地區的樂團歌手來這裡開過演唱會,店員小妹在旁邊偷偷地跟我說,「我會留在這裡,就是因為這裡有音樂」,她是樂團的主唱。
他繼續說,「我還要讓這裡成為在地文創空間,花東有很多原住民藝術家,他們的作品雖然還沒有很成熟,但是,他們也需要有個展現的空間,一方面是磨練他們的創作能力,另一方面他們也可以透過創作是換取生活經費…有很多花東藝術家,他們的經濟很困窘。」
他同情花東藝術家的經濟困窘,但是,他自己也沒好到那裡去,因為他也是負債累累。
「傻吧!沒辦法!我沒多想,我相信就是做,我覺得我只是提供一個平台,讓大家有機會,接下來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只是在陪伴,我只是善盡陪伴之職,隨時可以交棒」,他很溫柔的說著「你要聽從你的心跳聲,你的心跳會告訴你該走的路。」
只是,陪伴的費用很昂貴,光是園區的整修恢復,他就花了800萬。
他說「我從不跟公部門申請經費,在台灣,你只要跟公部門拿錢,你就要聽她的,任她擺佈,很痛苦。」
除此之外,去年11月得標簽約,今年他還需再次競標,「我把這裡整理好了,經營起色了,人氣匯集了,很多財團就想要進來接手,今年12月10日文化局再度開放競標,居然沒有行文給我(原標主),還好我有預先準備,當天才能交出企劃書,只是,讓我很傷心的是那些評審委員,這些學者專家對企劃書的評論是『原住民文化是沒有產值的』,這些話完全是推托之詞,一聽就知道…我後來有去問文化局長(陳淑美),文化局長人很好,她很支持我們的理念跟想法,她跟我說她的壓力很大…。」
「我還抱著一線希望,因為花蓮縣文化局沒有行文給我,光是這一點,就是很大的行政疏失,我若是走行政訴訟,文化局是一定輸的。」
黃惠周有心為花東地區的文創產業盡己之力,他能憑仗的不是自身的專業與努力,而是老天保佑與運氣。
在台灣,最大的掣肘者不是別人,正是政府本身。因為公部門資訊從不公開透明,因為政府所服務的對象不是公民而是權貴財團,因為台灣不是一個正常的民主國家,從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