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3月2日 星期六

大象小保姆Lek

(03-02-2013韻雅)

因為在曼谷的大象村有一次不舒服的經驗,看到象奴用刺勾強迫小象擺姿勢,回到飯店便上網查詢大象在泰國的現況,無意中閱讀了一篇台灣人臉書文章(Ayu去園區當一週志工),介紹大象自然公園Elephant Nature Park,且就在我們旅行地點清邁。這行程有一半捐助性質,費用比一般旅行社的商業行程要多出一倍半,而且只能直接跟園區基金會預定,因為內容完全沒有娛樂活動的商業利潤。我和Scott討論後,決定給自己一個有意義的大象體驗。

很幸運創辦人Lek正好來園區接受媒體採訪,我當然把握機會拍下她和大象親暱的互動,她一見到我就問我是泰國人嗎,哈哈,我在台灣常被認為是外地人,在泰國、印尼卻總是被認為是當地人。我們拿出準備好的二片CD贈送,Scott慷慨地說Lek可以免費音樂使用於推廣影片中,Lek非常興奮。她的迴向總是親切而充滿笑容,在緊湊行程中卻與我們交談了十多分鐘,我很好奇這小小身軀,怎能有如此巨大的能量。
她的成長帶著些傳奇色彩,祖父是Shaman(巫師, 靈療者),五歲時一位父親的兒子被祖父救活,堅持送了一隻小象,於是開展了她與大象分不開的生命,她也跟隨祖父學習藥草醫療,救助人類和動物,她笑著說,大家都稱她是動物小醫生。這段成長經驗讓Lek對動物充滿慈悲心,當泰國大象漸漸從崇高形象變成工人、藝人時,諸多受傷、受虐的事實不斷敲痛她的心,於是她四處奔走救援大象,甚至遭遇生命威脅,因她挑戰的是傳承已久的男性權威傳統。
我們從紀錄片中看到許多部落馴象傳統非常殘暴,把依賴團體生活的大象單獨關在木牢中,那是狹小空間完全無法移動,關個三天不餵食,當象反抗時就以棍棒戳打,直到飢餓無力的大象開始接受人類為主人。當地巫師也鼓勵這樣的暴力,糟糕的是小孩也模仿爸爸的行為持棒打象,變成了沒有反省的文化。回想這段影片仍讓我心痛,人類這樣的手段同樣被用在同類上,政治犯、司法黑牢等等,利用人或動物的脆弱性格而威脅控制,我不禁打起寒顫。
Lek造訪各個部落,心痛之餘,她選擇對施暴者分享醫療和保育訊息,這樣的菩薩心量見證著根本的信仰,真正的愛是沒有對立,我們只能正向積極地行動、傳法。Lek讓我聯想到媽祖,那充滿使命感、無畏強權、慷慨行醫救世的精神。
這一天的行程很放鬆,我們有空間看著大象自然的生活型態,以最低的打擾來認識他們,沒有騎象、看大象表演的活動,互動活動僅有餵食和幫大象洗澡。每一組有一位專業導覽員,先播放紀錄影片,然後解說園區規則,接著帶領訪客認識每一隻象的生命故事。這裡收容的大象幾乎是老弱殘兵,很多眼瞎、跛腳,從四個月到76歲,許多象身上多處有紫藥水,他們的傷口還未痊癒。這裡的導覽員和象伕與象之間的互動很溫暖,Lek說:「沒有愛,藥物也救不了大象。」我從大象和工作人員的眼神中,清晰看到愛的流動。
因為這次的參訪,我才了解大象是社群性很強的動物,很重視「關係」,超越血緣和性別,他們可以在新環境中重新建立緊密的關係網絡,相互扶持。例如,瞎眼的Jokja因為懷孕時仍被強迫搬運木頭,途中生下寶寶,小象滑落山谷,她卻無法援救,之後她悲傷罷工,象伕憤而以彈弓打瞎她眼睛。Jokja來到園區的第一天,馬上有另一隻大象走近認養她,一旦兩隻大象建立友誼,之後便形影不離。也有一群九隻象自成一個家庭,常常一起行動,如果有某隻小象發出恐懼求救訊號,所有大象不分社群都會集體團團包圍住小象,用巨大的身軀保護小象。
心痛的故事很多,有隻大象被主人每天打藥增加工作效益,結果上了藥癮;一隻母象在緬甸踩到地雷,跛了腳。感動人的故事也很多,兩隻建立友誼的大象,一隻老疾逝去,另一隻竟然持續三年在他埋葬處徘徊;四個月前最年輕的Baby誕生,結果七十六歲的祖母象成天不吃不喝守在柵欄外,她用身體輕敲撞柵欄表示要進去,最後工作人員讓她進入,成為小象的第二個媽媽,四個月來三隻象都生活在一起。
我觀察整個園區的規劃非常好,硬體上盡量維持自然景觀,有大象戲水的大水池(連結河水)、泥巴浴的大泥灘,超大的廚房有條不紊,參訪者多在高築的陽台和走道上,拉開安全距離(很多小孩參與),也不影響大象的活動生態。軟體上園區成功地把生態保育和生命平權的概念融入教育中,透過影片播放、解說員來傳遞,佈告欄上張貼國際知名媒體報導,紀念品店中有大象月曆(紀錄園區的大象歷年記事)、每位象伕為他照顧的象親手做的木雕(雕塑出每隻象的特色,配上名牌,充滿對個體的尊重)
我認為最成功的是志工計畫,Lek明白她無法自己一人成就這工作,設計了一套讓志工來協助的課程,志工是需要付費的喔,但是吸引很多人來參與,像我參加的單天參訪行程,感覺每天都滿額。Lek的魅力吸引各大媒體都來採訪,精神感染來自全世界的志工和捐助者,我身旁一位美國人馬上刷卡捐款2000美金,這一點點來自民間的力量,讓這園區持續生命力。我在營隊中巧遇另外三外台灣女孩,這樣的非觀光性活動通常沒有中國遊客,也不多其他亞洲遊客,驚喜台灣對生態和生命平權的重視是有進展的。
我把半顆大鳳梨送到象鼻上,她熟練地快速捲起送到嘴巴,然後再伸出長長的象鼻索食。一隻象每天有18小時在吃東西,一天食量300公斤,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負擔的「寵物」,加上每一隻象有單獨的照顧者,園區必需花錢購買這些受傷的大象,持續購地拓展園區空間,整體開銷的確不小。我和Scott能做的小小事情,就是推薦給朋友們,我相信這園區的成功不僅在大象救援上有助力,也將建立泰國新形態的大象觀光事業典範,融和生命教育於觀光產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