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雨果的冒險》(Hugo)中,出現最多的畫面是齒輪,而最常出現的對白是Fix it(修理它)。懷錶的齒輪需要調校,鐘樓上的大鐘齒輪需要上發條,玩具老鼠、機器人身上的齒輪需要重新組裝,即便是裝在警察督導腿上的義肢,也因為關節經常卡住而需要換新。齒輪不可能單獨存在,它必須和另一個齒輪契合,才有可能傳送動力、改變速度,或是轉換運動的方向,而這不正是人生的另一種寫照嗎?
雨果從小就受到鐘錶匠父親的影響,他對機械情有獨鍾,也天生一副巧手,他雖能將手上的齒輪重新賦予新的生命,卻沒有辦法停止思念死於火場的父親。父親生前留下來一個損壞的機器人,雨果藉由修復機器人來緬懷父親,雖然如此,但整顆心卻是鎖住的,怎麼樣也快活不起來。同樣的,機器人身上的零件雖然可以修復,但如果沒有一把「心型」鑰匙開鎖,也無法讓機器人再次動起來。
故事場景是一戰後的歐洲,當時不只是雨果在受苦,而是整個世間都在苦海之中,人們似乎都缺少了一把開心的鑰匙。其中之一,便是法國電影史上最重要的一位實驗家喬治.梅里葉(Georges Méliès 1861~1938),他對電影夢想,也同樣被無情的戰爭給輾碎了。
他沮喪地說:「快樂的結局,只存在於電影中。」灰心喪志之際,他甚至將畢生嘔心瀝血拍攝的百部影片膠捲,全部熔解成黏合女仕腳下高跟鞋鞋跟的膠漿。從此之後,喬治.梅里葉便不再碰觸熱愛的電影事業,他隱姓埋名,鬱鬱寡歡地在車站裡,經營著毫不起眼的玩具店小生意。
生命,不可能單獨存在,你我都必須活在關係之中,而關係的流動與否,也影響了我們的生活品質。特別是當我們努力,卻只換來失敗;當我們得到想要,卻不是所需;當我們精疲力盡、想喘口氣休息,卻只能深陷在挫折裡…這個時候的心,便需要像齒輪一樣調校,還原成最真的狀態了。
電影中的雨果,為了找這把開心鑰匙而與人相遇,此一「冒險」的旅程,不僅改變了雨果自己,也改變了每一位與他相遇的人們。首先,梅里葉夫人被認出曾是大師每部電影中的女主角,當一行人在大師家中,觀賞她所主演的舊片《月球旅行記》(Le voyage dans la lune,1902)時,雨果好奇地問起電影怎麼會是彩色的。這個時候,原本憔悴的梅里葉夫人,臉上終於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她說所有的顏色,都是以人工方式彩繪在一格一格膠片上的。放映機捲動膠片的聲響,驚擾到原本正在休息的喬治.梅里葉,但也意外地喚醒大師埋藏心底的記憶,重新點燃他對電影的熱情。
人生如戲也如夢,我們每天都有一種做夢的感覺,也有一種入戲的感覺。想問的是:在夢裡,我們想要去哪裡?在戲裡,我們又到底要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