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資訓練期間,每個早晨,都是從呼吸練習和打坐開始,經過了三個循環、15天的體驗,Stephen在第四個循環的開始,才正式說明,晨間練習中對呼吸的體驗,其實,可以被歸納為三種不同的階段。
第一階段,就是正式的調息法練習,透過對呼吸長度、呼吸部位、呼吸肌肉…等等主動的掌控,來達到感官收攝的效果。換句話說,是用主動的作為「驅使」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回家。而效果不是在做的當下、而是做了以後才發生。
第二階段,放掉了大部分的掌控,但是,引導注意力不失焦,比如:跟隨呼吸進出的「動態」,或是觀察呼與吸之間「靜止」的間距。好像把「心」當成「肌肉」般鍛煉,透過心的體位法,幫心找到最舒適、最穩當的位置。Stephen提供了一個很美的意象:吸氣~全世界的心收縮聚集,變成我的心,呼氣~我的心膨脹消散變成全世界的心。
第三階段,完全不控制了,只是如實觀照一切的起落生滅,「我」成為見證者,見證了自己「不是」什麼,才有可能去想像自己「是」的、既空又圓滿的無限本質。但這個階段,不能透過刻意的做,而是準備好的時候,自然進入。
有位同學說,睡前,有時會觀察到自己的呼吸變得好淺,甚至懷疑:「我還在呼吸嗎?」Stephen回答:「透過各種探索身體的實驗,瑜珈士們發現,當全然放下控制、讓呼吸自然之時,每一個呼吸的長短、深淺,都會不太一樣,因為「心息相依」,每一個呼吸,都在模仿心緒的波動。睡前,心緒比較平靜了,呼吸也慢了下來,心靜止時,呼吸也靜止了。不過,與其問『我還在呼吸嗎?』,更令人感到好奇的恐怕是:『到底是誰在觀察?』」
今天,對於「呼吸會創造空間」,有了不同的領悟:原來,透過呼吸,我有了看清楚心、然後和心「分離」的機會。而分離,才正是回歸心的本源的開始。
下午,上最後一堂的解剖學,兩件事印象特別深刻:
一,心臟的收縮,雖然足以把(帶著氧氣和養分的)血液推送到心臟以下的全身各部位,但是,卻不足以把身體各部位(帶著二氧化碳和廢物)的血液再度打回心臟,而需要靠身體各部位的運動,把血液一段段地推送過血管內的單向閥門,最終才能回到心臟。不過,小腿的比目魚肌(soleus)有人體的「第二心臟」之稱,因為,它的收縮,可以強而有力地把下半身的血液往上推送,那也就是走路之所以促進新陳代謝、提升整體健康的主因,或者,在長途飛機上,會鼓勵乘客至少要轉轉腳踝。
身體上下倒反的時候,就沒有這個問題了,因為,地心引力,自然會把血液拉回心臟,而平躺時,全身跟心臟高度一樣,靜脈血液回流更加容易了,再次從解剖學的觀點闡釋,為什麼不論派別、大部分體位法練習都會結束在倒立,以及平躺的大休息式。在練習體位的過程中,各組織、器官的廢物都被清了出來,最後,要靠血液輸送回心臟,才能排出體外。
二,腰大肌(psoas major)是一條位於腹部深處、很特別的肌肉,起點在下背部五節脊椎骨的正面,止點在大腿骨上段的一個凸起。它是連結上、下半身的最主要肌肉,可能正因為它覺得自己肩負重任,腰大肌很不願意放鬆、放手。加上它躲在腹腔的內臟之後,從人體表面看不到,又很難用手觸知,就更難去覺知、並且有意識地放鬆它了。
據說,這條肌肉儲藏了很多回憶與情緒,甚至有些研究顯示,它對伸展的回應方式,不太像一般的骨骼肌,反而比較像受自主神經支配的平滑肌(不隨意肌)。
在打坐的姿勢裡,如果膝蓋高於髖關節,就會迫使腰大肌持續收縮,造成下背部彎曲、緊繃,腰椎壓迫,所以,找到軀幹和大腿的正確關係至為重要。而腰大肌上段與左右兩條橫膈肌腳的筋膜是彼此相連的,腰大肌若持續緊繃,橫膈肌會受牽制,影響呼吸的自由度。
解剖學的老師James說,接觸瑜珈前,他從事越野腳踏車的運動多年,腰大肌變得又粗又短,失去彈性,練體位法後,雖然稍微改善,但是,要等到他練習了呼吸法和打坐一兩年後的某一天,他突然意識到,腰大肌融化了,願意放手讓橫膈肌好好呼吸了,那一天,彷彿,兩者終於達成了共識。